仁心医院初冬的挂号大厅，刚过七点就被裹着寒气的人群挤满。自动挂号机前的队伍拐了三道弯，人工窗口的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雾，挂号员的声音被嘈杂的人声裹着，像浸了水的棉花——“苏然主任的专家号下周都约满了，您要么挂普通号，要么等线上放号。”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张姐的耳朵里。她攥着怀里的布包，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白，布包里是妈妈的病历和一沓皱巴巴的现金，还有那张花了5000块从黄牛手里买的“苏然专家号预约单”。
张姐是从三百公里外的县城来的，妈妈李阿姨患慢性乙肝肝硬化五年，最近腹水突然加重，肚子胀得像鼓，连粥都咽不下去。县城医院说“治不了，去大医院找肝病专家”，张姐翻遍了社交平台，都说“仁心医院苏然是肝胆胰一把刀，尤其是肝硬化腹水，微创技术做得又快又好”。
可线上预约通道刚打开，号就被秒空；线下排队熬了两个通宵，连便民加号的边都没摸到。走投无路时，她在医院门口遇到个穿黑外套的男人，叼着烟说“苏然的号我能搞到，5000块，今天下午就能看”。张姐咬着牙把给孩子交学费的钱凑了出来，攥着那张印着“仁心医院专家号”的单子，带着妈妈坐了四个小时的大巴，连口水都没敢多喝——就怕耽误了“救命的号”。
“同志，我这是苏然主任的专家号，你帮我取一下。”张姐把单子递进人工窗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
挂号员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是假的。苏然主任的专家号都是电子预约，没有纸质单子，而且今天下午他根本不出门诊——他在急诊处理危重患者呢。”
“假的？”张姐的脑子“嗡”地一声炸了，布包从怀里滑下去，病历散了一地，“不可能啊，我花了5000块买的，那人说绝对保真……”
她扑在窗口前，把单子往玻璃上按：“你再看看！上面还有医院的章呢！”
“这章是印的，你看这边缘都糊了。”挂号员把单子推回来，语气里带着同情，“最近好多人买这种假号，你赶紧报警吧。”
这话刚落，张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李阿姨捂着肚子蹲下去，脸色白得像初冬的霜，肚子胀得发亮的部位，连裤腰都扣不上了。“闺女……疼……”李阿姨的声音细得像线，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很快浸透了领口。
周围的人群瞬间往两边退开，有人喊了句“快送急诊！”，张姐这才回过神，连布包都顾不上捡，扶着妈妈往急诊大厅冲。刚跑到急诊分诊台，李阿姨突然腿一软，直直往地上倒——苏烈刚好推着微创机械臂的设备箱从抢救室出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患者什么情况？”苏烈把李阿姨抱上抢救床，指尖已经摸到她腹部紧绷的张力，“腹水？”
“是肝硬化腹水，刚加重，我们花了5000买了苏然主任的专家号，结果是假的……”张姐蹲在床尾，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医生，求你救救我妈，她不能有事啊！”
“先别管号的事。”苏烈一边让护士测生命体征，一边按下对讲机，“苏然，急诊收了个肝硬化急性腹水的患者，女性，56岁，张力很高，可能要紧急引流。”
对讲机里传来苏然的声音，带着刚结束手术的微喘：“我马上到，准备微创引流设备和保肝药。”
抢救室的门关上时，张姐还攥着那张假号单，指节都捏得发了青。她想起买号时黄牛拍着胸脯说“这号能让苏然给你妈亲自做手术”，想起自己凑钱时的犹豫，想起妈妈在车上说“别乱花钱，普通号也行”——现在5000块打了水漂，妈妈还躺在抢救室里，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苏然进来时，李阿姨的超声报告刚打出来：腹腔积液深度12cm，已经压迫到膈肌，导致呼吸急促；肝功能指标里，胆红素飙到了正常上限的三倍，凝血酶原时间延长到18秒，随时可能出现肝性脑病。
“腹水张力太高，必须立刻引流，但普通穿刺容易损伤肠管。”苏然指着超声屏幕上的积液区域，“用微创智能手术机械臂，精准定位无肠管区域，引流的同时注射白蛋白，减少腹水复发。”
苏烈已经调试好了机械臂，探头直径只有2毫米，在术中导航系统的定位下，像细针一样扎进李阿姨的腹腔。透明的腹水顺着引流管流进收集袋时，张姐看到妈妈的呼吸明显平缓了些，原本紧绷的肚子也塌下去一点。
“别担心，引流完腹水，她的症状会缓解很多。”苏然擦了擦手，看向还在掉眼泪的张姐，“你说买了5000块的黄牛票？”
张姐把假号单递过去，声音带着哭腔：“我挂不到您的号，县城医院说只有您能治……”
苏然接过单子，指尖捏了捏那张印着假章的纸，语气沉了些：“我们医院的专家号，线上小程序提前一周开放预约，每天早上七点放号；线下每天有10个便民加号，针对外地患者和危重患者，根本不用买黄牛票——而且像你妈妈这种情况，属于危重急症，走急诊绿色通道，我直接就能接诊，根本不用等专家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