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院盛夏的午后，阳光炽烈得有些晃眼，急诊楼的走廊里静得只剩监护仪的浅淡滴答声，连往日此起彼伏的呼叫铃，都变得稀疏起来。自从拿到那份史无前例的丰厚奖励，团队的日子便陷入了一种近乎“顺遂到乏味”的节奏里——国家级培训基地稳步运转，基层诊疗点顺利落地，海外研修的行程早已敲定，定制的手术器械陆续到位，连常规手术都变得得心应手，没有突发的危机，没有棘手的难题，没有生死一线的救台，这般安稳，却让江辰生出了满心的倦怠，嘴里挂着最多的话，便是“这般无趣”。
江辰靠在急诊办公室的窗边，指尖捏着一支海外定制的银质钢笔，笔身刻着精致的纹路，是他专属的手术器械配套饰品。他穿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大褂，袖口的袖扣泛着冷冽的光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额前的碎发都未曾凌乱，只是那双总是带着挑剔与锋芒的眼睛，此刻满是慵懒与乏味，瞥了眼桌上的手术安排表，语气轻慢又不耐：“又是常规胆道吻合术，患儿情况平稳，解剖结构清晰，连一丝粘连都没有，做起来毫无挑战性，这般无趣，还不如回海外喝杯下午茶。”
桌上的手术安排表，是他今日的第三台手术，都是小儿胆道畸形的常规病例——自从拿到国际小儿外科特邀专家的称号，各地转诊来的常规病例络绎不绝，却再难遇到像小宇那样的肝胆胰三联畸形，更没有紧急救台时的惊心动魄。定制的超细持针器、缝合针就摆在手边，材质是海外进口的医用蓝宝石，韧性与精准度都达到了他的极致要求，可握着这些精致的器械，他却没了往日的专注，只觉得每一台手术，都像是重复的机械操作，索然无味。
“知足吧你，”苏烈抱着刚从基层带回来的便携微创探头，身上还沾着些许山路的尘土，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这些常规手术，基层医生求之不得，你倒好，还嫌无趣。我在基层培训了半个月，每天都是凑合用旧器械，做的都是简单的引流手术，那才叫真的乏味。”话虽如此，苏烈的眼底也藏着一丝倦怠——有了定制器械，有了成熟的操作流程，基层培训按部就班，常规手术手到擒来，没有了之前攻克难题的兴奋，也没有了紧急救援的热血，日子平淡得像一杯温吞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苏然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手头的基层诊疗点报表，指尖划过一行行平稳的数据：黔西南诊疗点完成12台微创手术，零并发症；川西诊疗点培训基层医生20名，全部通过实操考核；定制器械投放到位，基层手术成功率提升30%……每一项数据都亮眼，每一件事都顺遂，可他心里也隐隐觉得，少了点什么。没有了康泰残余势力的刁难，没有了孤立无援的绝境，没有了生死一线的博弈，这般安稳，却让团队少了几分凝聚力，少了几分咬牙坚持的锋芒。“江辰，常规手术是基础，也是对基层患者的负责，”他语气沉稳，却难掩一丝平淡，“下周海外研修就要出发，你可以趁此机会，对接海外的复杂病例，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趣味’。”
“海外的复杂病例？”江辰嗤笑一声，抬手拨了拨头发，“布朗教授那边的病例我看过了，大多是我们已经攻克过的，就算有几例罕见的，也都是按部就班的手术流程，没有意外，没有挑战，终究还是无趣。”他当年一头扎进小儿微创领域，痴迷的便是攻克旁人无法完成的难题，享受的是生死一线间精准操作的快感，是打破医学瓶颈的成就感，可如今，丰厚的奖励在手，顶尖的器械在侧，行业的荣誉加身，却再难找到那种心跳加速、全力以赴的感觉。
林溪坐在器械台旁，安静地整理着小儿手术的精细器械，指尖摩挲着定制的微小引流管、超细缝线，动作依旧严谨细致，却也少了几分之前应急配合时的专注。自从拿到全国优秀器械护士的称号，她便全身心投入到器械护士培训中，带新人、编教材、练实操，每一件事都做得有条不紊，可日复一日的按部就班，没有了突发手术的应急配合，没有了复杂病例的精细磨合，她也觉得，日子少了几分鲜活。“江医生，常规手术也需要精准配合，”她轻声开口，语气平淡，“新人护士还需要多观摩、多实操，这些常规手术，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学习机会。”
林溪的徒弟小夏，正拿着器械核对单，小心翼翼地跟着学习，闻言连忙点头：“林溪姐说得对，这些手术对我们来说，难度已经很高了，可江医生觉得无趣，果然是顶尖专家。”小夏的眼里满是崇拜，却不懂，对于江辰这般追求极致、痴迷挑战的人来说，没有难度的重复，便是最大的无趣。
林默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微创设备的优化报告，语气严谨却平淡：“我已经完成了便携探头的优化，重量控制在500克以内，适配山区转运，接下来就是批量生产，投放基层。海外器械研发团队的合作也按部就班，没有什么突发问题，一切都很顺利。”他痴迷于设备研发，可如今，研发目标达成，合作顺利推进，没有了之前攻克技术难关的焦灼，没有了设备调试失败的挫败，这般顺遂，也让他生出了几分倦怠，觉得研发之路，似乎也变得平淡无奇。
沈星瑶抱着ai终端，指尖漫无目的地滑动着数据——她优化的小儿微创ai辅助模型已经完成，虽然不依赖ai实操，但能作为基层医生的辅助工具，可没有了复杂病例的数据支撑，没有了突发情况的模型调试，ai研发也陷入了停滞，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优化，枯燥而乏味。“我这边也没什么新进展，”她轻声说，“基层医生对ai辅助模型的接受度很好，但没有新的复杂病例，模型也难以进一步提升，终究还是无趣。”
赵峰坐在一旁，翻看着眼门静脉侧支循环异常的临床研究报告，脸上满是严谨，却也难掩一丝疲惫：“研究进展很平稳，收集了50例基层病例，制定了初步的治疗规范，没有什么突破性的难题，也没有意外的发现，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着。”
严辰抱着一摞海外研修的行程表，逐一分发下去，语气里也带着几分平淡：“海外研修的行程已经全部敲定，哈佛医学院、慕尼黑大学医院都安排好了交流课程和手术观摩，每一项都井然有序，没有什么需要临时调整的地方。还有，基层诊疗点的后续经费也已到位，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顺利，又是顺利，”江辰不耐烦地打断他，将手里的钢笔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日复一日的顺利，日复一日的常规操作，没有意外，没有挑战，没有生死一线的博弈，这般无趣的日子，再过下去，我恐怕都要忘了精准操作的快感是什么滋味。”他站起身，走到器械台旁，拿起那套定制的超细持针器，轻轻开合，指尖感受着器械的精准张力，眼里却没有丝毫兴奋，“就算是定制的顶尖器械，用来做这些常规手术，也算是浪费。”
苏烈忍不住反驳：“总不能天天盼着出意外、盼着有棘手病例吧？患者平安，手术顺利，这不是我们一直追求的吗？”
“是追求，却不是全部，”江辰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孤傲，“我们这般顶尖的团队，拿到这般丰厚的奖励，拥有这般顶尖的技术和器械，难道就是为了日复一日地做常规手术，培训基层医生，按部就班地推进研究？这太无趣了，辜负了我们的技术，也辜负了那些奖励。”
就在这时，陈敬之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的他看着办公室里氛围沉闷，眼底带着几分了然，语气沉稳：“我看你们，是日子过得太顺遂，生出倦怠了。当年你们孤立无援，面对康泰的刁难，面对生死一线的手术，拼尽全力也要守住初心，攻克难关，如今万事顺遂，反倒没了往日的锋芒，觉得无趣了？”
众人沉默不语——陈敬之说得没错，他们习惯了逆风翻盘，习惯了攻克难题，习惯了生死一线间的全力以赴，这般毫无波澜的顺遂，反倒让他们无所适从，觉得日子枯燥而无趣。
江辰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甘：“陈爷爷，不是我们懈怠，是这般日子太过无趣，没有复杂的病例，没有棘手的难题，没有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完成的手术，我们的技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你们觉得没有用武之地，是因为你们只盯着眼前的顺遂，忘了基层还有无数的疑难杂症，忘了医学之路，永远有攻克不完的瓶颈，”陈敬之的语气严肃起来，“我刚收到消息，黔西南基层医院转诊来一例罕见病例，先天性肝胆胰肠四联畸形，患儿出生仅40天，体重只有2.5公斤，合并重症感染、胆汁性肝硬化，国内无成功手术案例，海外也仅有1例，且手术失败，患儿目前生命体征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出现多器官衰竭，基层医院束手无策，已经在赶往仁心的路上了。”
“先天性肝胆胰肠四联畸形？”江辰的眼睛瞬间亮了，之前的慵懒与倦怠一扫而空，眼里重新燃起了锋芒与兴奋，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白大褂，“你说的是真的？没有误诊？解剖结构真的是四联畸形，合并多重并发症？”
“千真万确，”陈敬之点点头，“影像资料我已经发给你们了，患儿的肝胆胰肠相互缠绕，解剖结构紊乱到极致，比当年小宇的病例还要复杂十倍，手术难度远超你们之前做过的任何一台手术，没有固定的手术方案，没有可借鉴的经验，全靠你们自己摸索，这，应该不算无趣了吧？”
办公室里的沉闷瞬间被打破，所有人眼里的倦怠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凝重——这正是他们渴望的挑战，是能让他们全力以赴、彰显技术的难题，是能打破平淡、点燃激情的契机。
苏然立刻打开电脑，调出患儿的影像资料，屏幕上的画面触目惊心：幼小的腹腔内，肝脏、胆道、胰腺、肠道相互缠绕、融合，没有清晰的解剖边界，肝脓肿已经化脓破溃，胆汁与脓液混合着肠液，侵蚀着周围的血管，患儿的黄疸严重，腹部胀得高高隆起，监护仪的数据显示，心率135次\/分，血氧饱和度85%，血压75\/45mmhg，情况危急到极致。“没有ai辅助，没有可借鉴的方案，全靠超声引导、手感和团队配合，”苏然的语气变得凝重而坚定，眼里重新燃起了往日的锋芒，“这台手术，是对我们团队的终极考验，也是打破无趣的最好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