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基层诊疗点的盛夏,毒辣的日头烤得地面发烫,连山间的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诊疗点里却人声鼎沸,挤满了怒气冲冲的村民,为首的是青山村宗族长辈王老爷子,手里拄着龙头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苏烈!江辰!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我孙子明明只是发烧,你们却让他住院,还开了一堆贵药,是不是想坑我们老百姓的钱?”
周围的村民跟着起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就是!我家娃上次发烧,在村里吃点草药就好了,哪用得着住院?”“听说城里医院都爱坑人,没想到基层诊疗点也这样!”“赶紧把药费退了,不然我们就去县里告你们!”
苏烈刚从山里出诊回来,一身汗水还没擦干,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皱着眉头,想解释几句,却被村民的声音淹没。江辰坐在诊疗室里,刚写完病历,听到外面的动静,放下笔走了出来。
他没有像苏烈那样急于辩解,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王老爷子身上。“王老爷子,您先消消气,”江辰的声音平静而温和,穿透力却极强,瞬间压过了村民的议论声,“您孙子的情况,不是普通的发烧,我们让他住院,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您要是愿意,我们现在就去病房,我给您详细解释,好不好?”
王老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精致得不像基层医生的年轻人,语气竟然这么沉稳。他哼了一声,拄着拐杖:“好!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江辰转身走向病房,村民们簇拥着王老爷子跟了过去。病房里,王老爷子的孙子小宝躺在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正在输液。江辰拿起小宝的病历本,轻声说:“老爷子,您看,小宝的体温虽然只有38.5c,但血常规显示白细胞计数高达18x10?\/l,中性粒细胞比例90%,而且他有轻微的呼吸困难,肺部听诊有湿啰音,这是急性支气管炎合并细菌感染的症状,不是普通的病毒性感冒。”
“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术语!”王老爷子打断他,“我只知道他就是发烧,吃点退烧药就好!”
“老爷子,我给您打个比方,”江辰没有生气,依旧耐心地解释,“小宝的肺就像一块海绵,现在海绵里进了水,还生了细菌,要是只吃退烧药,就像只把表面的水擦掉,里面的水和细菌还在,时间长了,海绵就会烂掉,小宝的病情就会加重,可能发展成肺炎,到时候就不是住几天院能解决的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开的药,都是针对细菌感染的抗生素,价格确实比普通退烧药贵,但都是医保范围内的,您可以去查,我们没有多收一分钱。而且我们让小宝住院,是为了随时监测他的病情,一旦有变化,能及时处理,这也是对他负责。”
王老爷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怀疑:“真的不是为了坑钱?”
“老爷子,您觉得我们要是想坑钱,会在这偏远的基层待这么久吗?”江辰的目光真诚,“我们来基层,就是想让山里的百姓能享受到好的医疗服务,不用再为了看病跑远路、花冤枉钱。小宝的病情,我们比您更着急,您要是还不放心,我们可以联系县医院的专家,让他们远程会诊,您看怎么样?”
这时,小宝的妈妈走了过来,眼里满是愧疚:“老爷子,江医生说得对,刚才医生已经跟我详细解释过了,我也查了医保目录,药费确实是正常的。是我没跟您说清楚,让您误会了。”
王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看着床上的孙子,又看了看江辰真诚的眼神,终于松了口气:“好,我相信你们!是我太冲动了,不该听别人瞎起哄。”
江辰笑了笑:“没关系,老爷子,您也是为了孙子好。以后有什么疑问,您随时可以问我们,我们一定给您解释清楚。”
解决了王老爷子的误会,江辰又走出病房,对着还在议论的村民们说:“大家要是对自己或家人的病情、药费有任何疑问,都可以过来问我,我一一给大家解答。我们诊疗点的收费都是公开透明的,所有药物都在医保范围内,绝对不会坑害大家。”
村民们见状,有的散去了,有的真的走过来咨询。江辰耐心地一一解答,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专业术语,用生动的比喻让村民们明白病情和治疗方案。苏烈站在一旁,看着江辰从容不迫地应对,心里暗暗佩服——以前只知道江辰技术精湛,没想到沟通能力这么强,简直是“宗师级”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午,县医院突然转来一位特殊的患者——一位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中年男子,名叫李强,因为持刀伤人被警方控制,途中突发腹痛,被紧急送往诊疗点。
李强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嘴里大喊大叫:“你们都是坏人!想害我!我不要治疗!”警方人员紧紧按住他,脸上满是无奈:“江医生,苏医生,这人心智不清,根本不配合治疗,你们想想办法。”
苏烈刚想上前,被江辰拦住了。江辰走到李强面前,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声音温和而平静:“李强,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觉得所有人都想害你,但我们是医生,是来帮你的。你肚子很疼,对不对?我们可以帮你减轻痛苦,让你舒服一点。”
李强警惕地看着他,眼神凶狠:“我不信!你们和他们是一伙的!”
“我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江辰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你。你想想,肚子这么疼,多难受啊,我们只要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找到疼的原因,就能给你用药,让你不疼了。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让警察同志在旁边看着,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好不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委屈,很多愤怒,但伤害你的人不是我们,我们是来帮你的。你要是愿意,就点点头,我们现在就给你检查;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你想通了再说。”
李强盯着江辰看了很久,眼神里的凶狠渐渐褪去,多了一丝犹豫。江辰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理解和包容。过了几分钟,李强缓缓点了点头。
江辰立刻示意警方人员放松束缚,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轻按压李强的腹部。“这里疼吗?”“这里呢?”他的动作轻柔,语气温和,每一个问题都问得很耐心。
检查结果显示,李强是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刻手术。但李强听到“手术”两个字,又开始激动起来:“我不要做手术!你们想趁机害我!”
“李强,手术是为了救你,”江辰耐心地解释,“你的阑尾已经化脓了,再不手术,就会破裂,引起严重的感染,到时候你会更疼,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手术很快,也会给你打麻药,不会让你感觉到疼。我们可以让警方同志一直陪着你,直到手术结束,好不好?”
他又补充道:“手术结束后,你的肚子就不疼了,等你康复了,就能和家人见面了。你不想见到你的家人吗?他们一定很担心你。”
提到家人,李强的眼神明显柔和了一些。江辰抓住这个机会,继续劝说:“你想想,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回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会很伤心的。我们帮你治好病,你就能回去见他们了。”
在江辰的耐心劝说下,李强终于同意手术。手术过程很顺利,江辰主刀,苏烈辅助,林溪精准配合,很快就完成了阑尾切除术。术后,李强醒来,情绪稳定了很多。江辰每天都会来看他,陪他聊聊天,虽然李强话不多,但眼神里的警惕渐渐消失了。
一天,李强突然对江辰说:“医生,谢谢你。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伤害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