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的盛夏，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铁水，浇在基层诊疗点的屋顶上。苏烈刚结束一台野外救援，扛着急救箱回来时，白大褂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黝黑的皮肤上。他刚想拧开一瓶冰水，诊疗点的门就被撞开，带着一身尘土的村民冲进来大喊：“苏医生！江医生！快！石头山有人被滚石砸中了，头破血流，人已经昏迷了！”
苏烈和刚写完手术方案的江辰对视一眼，瞬间绷紧神经。江辰抓起白大褂，精致的眉眼间褪去了平日的温和，只剩锐利：“带我们去！”
石头山的山路崎岖陡峭，被烈日烤得发烫。两人跟着村民一路狂奔，抵达现场时，伤者正躺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额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碎石，颈椎部位明显肿胀，意识全无。“是村里的护林员老周，被山顶滚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头部和脖子！”旁边的村民急得直跺脚。
江辰快速查体，指尖划过老周的颈动脉，脸色骤变：“颅内出血合并颈椎损伤！血压80\/50mmhg，心率135次\/分，必须立刻做微创引流止血，同时固定颈椎，不能有丝毫移动！”
苏烈立刻从急救箱里拿出颈椎固定架，小心翼翼地卡在老周的颈部：“基层没有移动ct，只能靠超声定位出血点，你主刀，我来固定体位！”
然而，意外突然发生。就在苏烈弯腰调整固定架时，脚下的碎石突然松动，他整个人往前一栽，右手重重撞在岩石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嘶——”苏烈倒吸一口凉气，右手瞬间红肿变形，连抬起都异常艰难。
“苏烈！”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转头看到他扭曲的右手，心脏猛地一沉。此刻老周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瞳孔已经开始散大，根本没有时间等苏烈处理伤口。“没时间了！”江辰咬了咬牙，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苏烈，你用左手辅助我，我用左手主刀！”
在场的村民都惊呆了——江辰是出了名的“右利手”，微创介入这种需要毫米级精准的操作，他只用右手做过，左手连拿笔都不稳；而苏烈惯用左手，现在右手受伤，只能用并不熟练的右手配合。这种“左右手交叉操作”，在医疗领域堪称禁忌，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老周，还可能导致他颈椎损伤加重，或颅内出血无法控制。
“你疯了？”苏烈的额头渗出冷汗，不是因为手疼，而是因为担心，“你左手根本做不了微创引流，风险太大了！”
“没有风险的选择已经没有了！”江辰的眼神坚定得不容置疑，“老周的颅内压还在升高，再耽误一分钟，就彻底没救了！你用右手固定超声探头，精准定位出血点，我用左手操作穿刺针，我们只能赌一次！”
苏烈看着江辰眼里的光，想起无数次并肩作战的瞬间，他知道江辰不是冲动，而是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用左手扶住变形的右手，咬着牙说：“好！我信你！你尽管操作，探头我绝对固定稳！”
江辰快速铺开无菌布，林溪（闻讯赶来的基层护士）已经准备好微创引流套件。江辰的左手微微颤抖，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专注。苏烈用受伤的右手紧紧握住超声探头，手臂因为疼痛而不停发抖，他只能用左手死死按住右手手腕，将探头精准抵在老周的额头上。
“超声定位完毕，右侧顶叶出血，深度2.8厘米，出血点直径约0.5厘米！”苏烈的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要忍受右手传来的剧痛，“探头固定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江辰的左手拿起穿刺针，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平时用右手操作时行云流水的动作，此刻用左手做起来异常艰难，穿刺针在他手中微微晃动，始终无法对准探头指示的穿刺点。“稳住！”苏烈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固定探头，“想想我们之前做的介入手术，步骤都一样，只是换了一只手！”
江辰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强迫自己回忆每一个操作细节，将右手的肌肉记忆一点点转移到左手。穿刺针缓缓靠近老周的额头，苏烈的右手已经疼得麻木，视线却死死盯着超声屏幕，实时报出偏差：“向左0.3毫米……再向下0.2毫米……对！就是这个位置！”
江辰屏住呼吸，左手猛地发力，穿刺针精准刺入老周的颅内。“成功了！”林溪忍不住低呼一声，却立刻捂住嘴，生怕打扰他们。江辰没有停顿，左手操控穿刺针继续深入，直到抵达出血点：“引流管植入，开始引流！”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引流管缓缓流出，老周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但就在这时，苏烈的右手突然一软，探头轻微偏移，江辰的左手也跟着一抖，引流管差点从出血点滑出。“不好！”江辰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撑住！”苏烈嘶吼一声，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左臂，借助牙齿的力量固定住右手，超声探头重新回到原位，“探头稳了，快调整引流管位置！”
江辰的左手快速调整，引流管重新固定在出血点，血液再次顺畅流出。两人的额头上都布满了冷汗，苏烈的右手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牙齿咬得左臂生疼，却始终没有松开；江辰的左手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硬，指尖已经失去了知觉，却依旧精准地操控着引流管。
“血压90\/60mmhg，心率120次\/分，颅内压开始下降！”林溪激动地报出数据，“老周的意识有轻微恢复，眼睛动了一下！”
江辰和苏烈同时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江辰用左手缓慢调整引流速度，苏烈则继续用右手固定探头，直到超声显示出血完全停止，老周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两人才缓缓放下手里的器械。
苏烈的右手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肿胀得比平时粗了一圈，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江辰立刻上前，轻轻握住他的右手，眼里满是心疼：“怎么样？疼得厉害吗？可能是骨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