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小树林里和林晓雨“坦白”之后，温景然和陆星辞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状态。
在学校里，他们依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刻意靠近，也不刻意疏远。温景然继续借陆星辞的笔记补习，陆星辞也继续在她遇到难题时，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示意图讲解。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好像又不一样了。
温景然发现，现在她看向陆星辞时，能更清楚地捕捉到他目光里那些细微的变化。比如讲题时，当她终于理解某个难点，眼睛一亮时，他的嘴角会微微上扬，那不是一个明显的笑容，而是一种放松的、欣慰的弧度。又比如在走廊上偶然相遇，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他会稍稍停顿一下，然后才自然地移开视线。
还有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
陆星辞没有再主动借给她，但温景然偶尔会看见他翻开它，在空白处画着什么。每次她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去，他就会合上笔记本，表情平静，但耳根会悄悄泛红。
这些小细节像散落的珍珠，被她一颗颗捡起来，珍藏在心里。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她会把这些细节一一回想，然后忍不住抱着枕头偷偷笑。
转眼到了周六。
秋日的阳光格外慷慨，天空蓝得像被水洗过，只有几缕薄薄的云丝飘在空中。温景然帮着奶奶晒完被子，又在院子里浇了花。做完这些，她搬了把小椅子坐在葡萄架下，拿着一本历史书看。
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有桂花淡淡的甜香，远处传来孩童嬉戏的笑声，一切都宁静而美好。
看了大约半个小时，温景然觉得眼睛有些累，便放下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她走到院门口，推开那扇有些老旧的木门，站在门槛上，看着巷子深处。
巷子很安静，青石板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墙角的青苔绿意盎然，几株野菊从砖缝里探出头，开着星星点点的小黄花。
就在这时，巷子那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星辞骑着自行车，从拐角处转过来。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简单的白色卫衣和深色长裤，背上背着一个帆布画袋。看到站在门口的温景然，他愣了一下，随即放慢了车速。
自行车在她面前停下，陆星辞单脚支地，看着她：“要出门？”
温景然摇摇头：“没有，就是出来看看。你去写生了？”
“嗯。”陆星辞点头，“去了江边。”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然后说：“画了一些秋景，江水、芦苇、还有……一些落叶。”
温景然注意到，他说“落叶”的时候，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一定很美。”她轻声说。
陆星辞“嗯”了一声，没有立刻离开。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一个坐在自行车上，一个站在门槛上，中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风里有桂花香和淡淡的、属于陆星辞身上的皂角清香。
虚拟光屏的提示让温景然回过神来。她看着陆星辞，忽然想起林晓雨昨天说的话：“陆星辞那个人，一看就是行动派，不喜欢说空话。”
那么，他今天在这里停下，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果然，陆星辞沉默了几秒后，开口了：“你……下午有事吗？”
声音很平常，像随口一问。但温景然注意到，他握着车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没什么事。”她摇摇头，“就在家看书。”
陆星辞点点头，目光落在巷子尽头：“社区公园里，有几棵银杏树，叶子开始黄了。”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我上次去写生时看到，那里还有一个秋千。很安静，没什么人。”
温景然的心跳开始加速。她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如果你想去看看书，或者……”陆星辞停顿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或者只是坐坐秋千，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像是在研究墙砖的纹理。但温景然看见，他的耳根又悄悄红了。
她想起林晓雨说的：“这种时候要把握机会！”
可心里又有点慌。虽然他们现在住在一起，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周末也常常在画室里补习，但那都是在家里，或者在“学习”的名义下。这样明确地约着一起出去，还是第一次。
她该答应吗？会不会显得太……太主动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陆星辞见她迟迟没有回应，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如果你不想去……”
“我想去。”温景然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可看到陆星辞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她又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
陆星辞明显松了一口气，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那……现在去？”
温景然点点头：“我回去拿件外套，还有书。”
“好，我等你。”
温景然转身快步走进院子，上楼拿了件薄外套，又随手拿了一本还没看完的散文集。下楼时，奶奶正在厨房里洗菜，见她拿着书和外套，好奇地问：“小沅要出门？”
“嗯，去公园看会儿书。”温景然说，脸颊有点热。
“去吧去吧，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奶奶笑眯眯地说，也没多问，“晚饭前回来就行。”
“知道了奶奶。”
温景然走出院门时，陆星辞已经推着自行车在等她了。见她出来，他很自然地把画袋从背上取下来，挂在了车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