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斋后院的厢房里，酒气未散，佳肴的余香混杂着八卦盘温养魂魄后残留的暖意。钱老板被伙计柱子架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姜一和阿黄。阿黄吃饱喝足，蜷在角落打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姜一则捧着那枚温润的八卦盘，爱不释手，反复摩挲着盘面上那些仿佛活过来的符文。
“宝贝…真是好宝贝…”姜一喃喃自语，感受着体内魂魄前所未有的舒泰和凝实感，连带着看那个沾着油渍和鱼汤痕迹的八卦盘都顺眼了许多。“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总算留了件靠谱的东西给我…”他美滋滋地想着，有了这玩意儿，以后魂魄再受伤（大概率会），至少有个保命的手段了。
然而，这份喜悦很快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钱老板去而复返，脸色比刚才更差，额头上全是冷汗，手里还捏着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符。
“姜…姜天师！不好了！又…又出事了！”钱老板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又怎么了？”姜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胡老板娘提前杀来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八卦盘。
“不是胡老板娘！”钱老板哭丧着脸，把那张黄纸符递给姜一，“是…是土地庙！咱们西苑区街口的土地庙！出大事了！”
姜一接过符纸一看，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中间写着几个大字：“香火不济，怨气滋生，速速补救！”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带着土腥气的印记。
“土地公的告示符？”姜一皱起眉头。土地公是地方小神，掌管一方水土安宁，偶尔也会给辖区的居民托梦或者发这种告示符，提醒香火不足或者有邪祟作乱。但这告示符通常只会发给庙祝或者德高望重的老人，怎么会直接飞到钱老板手里？
“是啊！”钱老板急得直跺脚，“刚才我回房，这符纸就‘啪’地一声贴我脑门上了！吓死我了！姜天师，您说…这土地公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啊？”
“香火不济，怨气滋生…”姜一琢磨着这几个字，“意思是咱们西苑区土地庙的香火不够了，导致怨气积累，可能会出事？”
“对对对！肯定是这个意思！”钱老板连连点头，随即又哭丧着脸，“可…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庙祝！这告示符怎么找上我了？”
姜一瞥了一眼钱老板那副“天塌了”的表情，又看看手里的告示符，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他运转那点微弱的“探灵诀”，仔细感应了一下符纸上的气息。果然，除了土地公那特有的、带着泥土和青草芬芳的神力气息外，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无比熟悉的…怨念煞气！
这煞气…分明是后院那位“小祖宗”的气息！虽然极其淡薄，几乎被土地公的神力掩盖，但姜一这几日天天对着神龛念经（忽悠），对这气息再熟悉不过了！
“钱老板…”姜一嘴角抽搐了一下，“您说…会不会是…咱们家小祖宗…最近‘活动’有点频繁…比如…昨晚去赵半仙家‘讲道理’…动静大了点…惊扰了土地公他老人家…顺便…把他老人家的香火愿力…给…给‘吸’走了一点？”
钱老板：“！！！”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惊扰土地公？吸走香火愿力？这…这罪名也太大了点吧？！
“姜…姜天师！您…您可别吓我！”钱老板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这…这要是真的…土地公他老人家怪罪下来…咱们…咱们聚宝斋…还有活路吗？他…他会不会派阴兵来抓我们啊？”
“派阴兵倒不至于…”姜一摸着下巴，看着告示符上那“速速补救”四个字，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土地公显然知道是聚宝斋这边出了问题（不然告示符不会精准投递到钱老板脑门上），但并没有直接降下惩罚，而是给了“补救”的机会。这说明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补救…怎么补救？”钱老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捐钱？重修庙宇？重塑金身？我捐！我捐多少都行！”
“光捐钱恐怕不够…”姜一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土地公要的是‘香火’，是‘愿力’，是…好评！”
“好…好评？”钱老板一脸茫然。
“对！好评！”姜一打了个响指，思路瞬间清晰，“您想啊！土地公他老人家，兢兢业业守护一方水土，保境安民，劳苦功高！可咱们西苑区的街坊邻居呢？平时没事谁去拜他？逢年过节才去烧个香，许个愿，灵验了觉得是应该的，不灵验还要背后骂几句！这香火能旺吗？愿力能足吗？这口碑…能好吗？”
钱老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所以！”姜一胸有成竹（又开始忽悠），“咱们要帮土地公…刷好评！把他老人家的口碑做上去！让街坊邻居都知道土地公的灵验！都心甘情愿地去烧香供奉！这样香火自然就旺了！怨气自然就消了！土地公他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还会保佑咱们聚宝斋生意兴隆呢！”
“刷…刷好评？”钱老板还是没太明白，“怎么刷？挨家挨户去说土地公好话？”
“那多慢！效率太低！”姜一摆摆手，露出一个“山人自有妙计”的笑容，“咱们要用…现代化手段！搞点…轰动效应！”
“现代化手段？轰动效应？”钱老板更懵了。
“您就瞧好吧！”姜一嘿嘿一笑，转头对柱子吩咐道：“柱子！去！准备点东西！笔墨纸砚！要最好的！再弄点…嗯…金粉！没有金粉朱砂也行！还有，去库房找找，有没有那种…看起来特别古朴、特别有年代感的空白卷轴？或者…旧账本也行！越旧越好！”
柱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跑出去准备。
钱老板看着姜一，心里七上八下：“姜天师…您这是要…”
“写‘感谢信’！”姜一神秘一笑，“以街坊邻居的名义，给土地公写‘感谢信’！感谢他老人家显灵，帮大家解决了各种困难！比如…王婆家的猫找回来了，李叔丢的钱包失而复得了，张婶多年的老寒腿突然好了…总之，怎么灵验怎么写！写它个百八十封！然后…”
“然后烧给土地公？”钱老板抢答。
“烧？那多浪费！”姜一摇头，“咱们要‘张贴’！要‘公示’！要‘广而告之’！把这些‘感谢信’，用金粉（或朱砂）誊抄在那些古旧的卷轴或者账本上！弄得跟古籍似的！然后…趁着夜深人静，贴到土地庙门口！贴到西苑区最热闹的告示栏上！贴到家家户户的门缝里！让所有人都看到！”
钱老板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不是…造假吗？”
“怎么能叫造假呢？”姜一义正词严，“这叫…营造口碑氛围！这叫…引导舆论方向！您想啊，街坊邻居们早上起来，一看门口贴着土地公显灵帮王婆找猫的‘古籍’！一看告示栏上贴着土地公帮李叔找回钱包的‘神迹’！一看土地庙门口贴满了各种‘感谢信’！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哇！土地公最近好灵验啊！看来是真的显圣了！不行，我得赶紧去烧柱香，求他老人家保佑保佑！”
“然后…”姜一得意地搓了搓手指，“一传十，十传百！口碑就起来了！香火自然就旺了！土地公他老人家感受到大家的‘热情’和‘好评’，心情一好，那点被小祖宗不小心‘吸’走的香火，还会放在心上吗？说不定还会感谢咱们帮他宣传呢！”
钱老板被姜一这套歪理邪说绕得有点晕，但仔细一想，好像…有那么点道理？而且，这办法听着…成本不高（主要是纸墨和人工），操作性强，万一真成了…
“干了！”钱老板一咬牙，“柱子！东西准备好了吗？快！按姜天师说的办！多找几个人来帮忙抄！字写好看点！编故事编得像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