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暖融融地洒在厅堂的地板上。意儿穿着一身簇新的粉缎小袄,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摇摇晃晃地追着一只滚动的彩绘木球,银铃般的笑声溢满了整个房间。沈清弦坐在一旁的矮榻上,手中虽捧着一卷书,目光却始终温柔地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唇角噙着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昨日意儿学步惊魂,他那远超年龄的迅疾反应,虽是为了护她周全,却未必不会落入有心人眼中,比如那位目光深沉的徐嬷嬷。思及此,沈清弦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深知,在这看似平静的田园生活之下,暗流从未停歇。墨尘昨夜回报,京城那边似乎有些不安分的动静,虽未明确指向此地,却足以让他这根始终绷紧的弦,又紧了几分。
看着意儿因奔跑而泛红的小脸,那双清澈眼眸中毫无阴霾的快乐,沈清弦心中那份因潜在威胁而生的冷硬,渐渐被一股暖流融化。他重生归来,最大的使命不就是守护这份纯真的笑靥吗?或许,他该做些什么,让这份快乐更充盈一些。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他该给意儿买些玩具了。
前世,他权倾朝野,库中奇珍异宝无数,若她想要,星星月亮他也愿设法去摘,可惜伊人早逝,空留遗憾。今生,他既有能力,恨不能将世间所有美好都堆到她面前。
翌日,沈清弦便以“添置些文房用具”为由,带着顾忠去了趟县城。回来时,几辆大车跟随着,载回的不仅仅是笔墨纸砚,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玩具。
厅堂中央很快便被琳琅满目的玩具堆满。有栩栩如生的机关木鸟,上了发条便能扑扇着翅膀短促飞行;有镶嵌着七彩宝石、精致绝伦的西洋八音盒,拧动钥匙便能流淌出清脆叮咚的乐曲;有出自名家之手的成套瓷娃娃,衣裙艳丽,神态各异;还有以金丝银线绣成的软球,贵气逼人……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足以让寻常人家咋舌。
“意儿,来看看,喜欢哪个?”沈清弦牵着小意儿的手走到玩具堆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想象着她看到这些新奇玩意儿时,那双大眼睛里该是如何的惊喜闪烁。
顾忠和闻讯而来的徐嬷嬷看着这“小山”般的奢华玩具,交换了一个眼神,俱是惊诧。顾忠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小主子行事,总有他的道理。徐嬷嬷则是眉头微蹙,她觉得这般娇宠,实在不利于小小姐的教养,但见沈清弦兴致正浓,也不便当面泼冷水。
意儿被沈清弦抱在怀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片璀璨。她被放下地,蹒跚着走近,小手摸了摸冰凉的瓷娃娃,又碰了碰闪烁的宝石,小脸上确实有新奇,却并未出现沈清弦预期中的那种狂喜。
她摆弄了一下木鸟,看着它飞起又落下,咯咯笑了两声,随后目光便被角落里一件不起眼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顾忠随手放在凳子上的一只旧布老虎。布老虎显然有些年头了,颜色褪得发白,一只耳朵还差点开线,针脚粗糙,与那些光鲜亮丽的玩具相比,显得格外寒酸。
意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伸出小手,一把将布老虎抱进了怀里,用软嫩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然后心满意足地转过身,仰头对着沈清弦,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虎虎……”
那一刻,满室的珠光宝气仿佛瞬间黯然失色。
沈清弦怔住了。他看着意儿紧紧搂着那只破旧的布老虎,脸上洋溢着的是一种全然信赖和纯粹的满足,那笑容,比任何稀世珍宝都更璀璨。他精心挑选的那些昂贵玩具,竟敌不过一只老仆随手搁置的旧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失落,有错愕,但更多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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