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公子大才,屈居于此乡野之地,未免有些可惜了。”宋知府试探着说道,“若有意仕途,本官或可代为引荐。”
沈清弦微微一笑,笑容清浅却带着疏离:“多谢大人美意。晚辈年纪尚轻,且性子疏懒,只愿在此间读书课妹,逍遥度日,暂无意于功名。”
他拒绝得干脆,理由也合乎他目前展现出的“养病”公子身份。宋知府虽觉可惜,却也不好强求,转而笑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不过,日后若遇疑难,本官说不得还要来向小公子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大人言重了,若有所需,晚辈定当尽力。”沈清弦拱手道。他需要宋知府这条人脉,但必须保持在一种平等、甚至略占主动的位置,而非依附。
又闲谈片刻,宋知府便起身告辞。沈清弦和顾阑秋亲自送至庄外。
临上轿前,宋知府又特意对顾阑秋勉励了几句:“顾小姐聪慧敏达,将来必非池中之物。望你勤学不辍,日后或可为天下女子楷模。”
顾阑秋再次敛衽行礼:“谨遵大人教诲,晚辈定当努力。”
送走宋知府,庄门前恢复宁静。顾阑秋抬头看向沈清弦,眼中闪着光:“清弦哥哥,宋知府好像很欣赏你。”
沈清弦低头看她,抬手轻轻拂开她被风吹到颊边的一缕发丝,目光柔和下来:“他欣赏的,是我们意儿的机敏和正义感。”
“才不是呢,”顾阑秋摇头,认真地说,“他主要是和清弦哥哥说话的时候,眼睛最亮。清弦哥哥懂得真多,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
看着她纯然崇拜又充满斗志的眼神,沈清弦心中那丝因被外界关注而产生的隐忧,似乎被冲淡了些许。他莞尔一笑:“好,那意儿可要更加用功才行。”
“嗯!”顾阑秋用力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蹙起秀气的眉头,“不过,清弦哥哥,为什么你不想做官呢?以你的才华,一定能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沈清弦目光投向远方,天际流云舒卷。他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因为,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守护你,让你一世喜乐平安,便是我的毕生功业。这句话,他放在心里,未曾说出口。
顾阑秋似懂非懂,但见沈清弦神色间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沉,便乖巧地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更重要的事情”记在了心里。
回到书房,沈清弦屏退左右,只留墨尘在侧。
“宋知府此人,能力尚可,心思也算端正,可适当结交,但需把握分寸。”沈清弦淡淡吩咐,“今日之后,我们在官面上算是多了一层便利。但盯紧高嵩那边的人,宋知府的到来,可能会让他们更加躁动。”
“是。”墨尘颔首,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之中。
沈清弦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正在和青黛兴致勃勃讨论刚才见闻的顾阑秋,眼神复杂。赏识与便利固然是好事,但也意味着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隐蔽。前路看似平坦了些,实则暗藏的风浪,或许才刚刚开始。他必须更加谨慎,为她铺就的路,容不得半分差池。而他的意儿,正在以超乎他预期的速度成长,这既让他欣慰,也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何时该让她更多地接触外面的风雨,又该如何更好地引导她,与自己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