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沈清弦达成“每日专心学半个时辰女红”的约定后,顾阑秋心头的阴霾总算散去了大半。虽仍觉得穿针引线远不如执笔挥毫或策马奔腾来得畅快,但想着清弦哥哥那句“给重要的人缝制贴身的衣物”所蕴含的心意,她便也耐着性子,每日在绣房里耗上那规定的时辰,针脚虽依旧算不得精巧,态度却是一日比一日认真,连徐嬷嬷冷峻的面容上也偶尔会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这日午后,完成了既定的功课,顾阑秋只觉得浑身筋骨都叫那小小的绣绷给拘得酸了。窗外春光正好,暖风拂过庭院,带来花草的清新气息,也撩拨着她那颗向往自由的心。
“青黛,我们去骑黑风!”她放下针线,眼眸亮晶晶地,满是跃跃欲试的神采。
青黛自是积极响应。主仆二人兴冲冲来到马厩。黑风如今已是一匹神骏的成年马,通体乌黑油亮,唯有四蹄雪白,谓之“踏雪”,更显矫健不凡。它见到顾阑秋,亲热地打了个响鼻,用大头蹭着她的手心。
顾阑秋熟练地备鞍、上马,动作流畅利落,隐隐已有几分将门之后的飒爽英姿。她轻轻一夹马腹,黑风便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窜了出去,青黛忙骑着另一匹温顺的小马跟上。
沈清弦正坐在书房窗边处理一些来自京城暗线的密报,听到窗外清脆的马蹄声和少女欢快的笑声,不由得抬头望去。只见顾阑秋一身利落的骑装,纵马驰骋在庄外那片开阔的草甸上,长发飞扬,笑靥如花,与胯下的黑风几乎融为一体,充满了勃勃生机。他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目光追随着那抹鲜活的身影,连日来因各方势力暗中涌动而略显凝重的心绪,也仿佛被这明媚的春光涤荡了几分。他吩咐了墨尘一句“暗中跟紧”,便又低下头,继续审视手中的情报,只是耳畔却始终留着一分窗外动静。
顾阑秋许久未曾如此畅快地奔跑,只觉得风声过耳,心胸豁然开朗。她策马越过一个小土坡,朝着更远处那片人迹罕至、水草丰美的河边地带而去。青黛被她远远甩在后面,焦急地喊着“小姐,慢些!”
就在顾阑秋享受着速度带来的快意时,异变陡生!
斜刺里突然蹿出一只受惊的野兔,猛地从草丛中钻出,直冲黑风马蹄下而来。黑风虽是良驹,但终究野性未泯,受此突兀惊吓,顿时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嘶,前蹄高高扬起,整个马身几乎人立起来!
“啊!”顾阑秋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全靠平日沈清弦严格教导的骑术和下意识的反应,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双手死命抱住马颈,才未被瞬间甩脱。但黑风已然受惊,落地后不再听从指令,开始疯狂地颠簸、跳跃、转圈,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去。
顾阑秋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耳边只剩下黑风粗重的喘息和风声,小脸吓得煞白,却咬紧牙关,努力伏低身子,减少被甩飞的风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松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矫健的身影如猎豹般从侧后方疾驰而来!那是一名身着轻甲、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他剑眉星目,面容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沙场历练出的英气与沉稳。见情况危急,他毫不犹豫,猛地一催胯下战马,加速追上失控的黑风,在与黑风并辔而行的瞬间,看准时机,猿臂一伸,竟精准地一把抓住了黑风的辔头!
“吁——!”少年郎沉声低喝,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时,他手臂猛然发力,借助巧劲,硬生生地将处于狂躁状态的黑风拉扯得偏离了方向,减缓了冲势。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充满了力量感,显示出极高的骑术和临危不乱的胆识。
黑风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制约,又感受到少年身上那股不同于常人的、带着隐隐血性与威严的气息,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下来,喘着粗气,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但总算不再疯狂跳跃。
顾阑秋惊魂未定,伏在马背上,心脏怦怦直跳,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她抬起头,看向及时出手相助的少年,正好对上他关切的目光。
“姑娘,你没事吧?”少年郎松开抓着辔头的手,语气温和,与方才制服惊马的果决判若两人。他的目光清澈坦荡,带着真诚的关切。
顾阑秋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眼前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轻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却掩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阳光爽朗之气。她定了定神,从马背上直起身,虽然发髻有些散乱,衣裙也沾了草屑,但仍努力维持着仪态,向他郑重一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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