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舟的提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顾阑秋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她自幼长在江南田园,见过的是小桥流水,听过的是吴侬软语,何曾见过真正的军营和沙场儿郎的英姿?一双琉璃似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满是期待地望向沈清弦。
沈清弦将她的雀跃尽收眼底,心中那丝自谢寻舟出现后便萦绕不去的微妙涩意,又如轻烟般袅袅升起。他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是那副温和从容的模样,对着谢寻舟微微颔首,语气平和:“谢将军盛情,只是意儿年纪尚小,怕是会打扰军士操练。”
“沈先生过虑了,”谢寻舟爽朗一笑,阳光落在他年轻飞扬的眉眼上,更添几分朝气,“不过是处临时校场,并无严格军规。顾妹妹见识不凡,去看看也无妨,说不定还能指点一二?”最后一句带了些善意的调侃,目光转向顾阑秋,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
顾阑秋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却忍不住轻轻拉了拉沈清弦的衣袖,小声央求:“清弦哥哥,我们就去看看吧?我保证乖乖的,绝不乱跑。”
那软糯的语调和她眼中闪烁的光,让沈清弦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深知将她保护得太好,反而会局限她的眼界。最终,他浅叹一声,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自然亲昵,口中应道:“好,依你。只是需跟紧我,不可离得太近,刀剑无眼。”
“嗯!”顾阑秋立刻点头如捣蒜,笑靥如花。
临时校场设在城郊一处开阔平地,远远便听得马蹄踏踏、呼喝阵阵,一股肃杀而又充满力量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庄园的宁静雅致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粗粝而鲜活。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身着轻甲的军士们或策马奔驰,或练习弓射,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闪烁,充满了阳刚之美。
顾阑秋初时还有些拘谨,紧紧跟在沈清弦身边,但很快便被校场上龙腾虎跃的景象吸引,目光好奇地四处张望。谢寻舟身为东道主,自是当仁不让,边走边为她介绍各处操练的项目,言语间充满对麾下儿郎的自豪。
“顾妹妹你看那边,”谢寻舟指向箭靶场,“那是我们在练习骑射。马上开弓,讲究的是腰马合一,心静手稳。”说罢,他似是为了印证,顺手从身旁兵器架上取过一张硬弓,搭箭上弦,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只见他凝神静气,目光锐利如鹰隼,弓开如满月——“嗖”地一声,羽箭离弦,精准地钉入百步外的靶心,箭尾兀自颤动不已。
“好!”周围爆发出阵阵喝彩。顾阑秋也看得目眩神迷,忍不住轻轻拍手,由衷赞叹:“谢将军好厉害!”
谢寻舟收弓一笑,意气风发:“雕虫小技,让顾妹妹见笑了。边关儿郎,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保家卫国?”他话语中的豪情与担当,是顾阑秋在江南文人雅士身上从未感受过的,不由得心生敬佩。
沈清弦静立一旁,将顾阑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钦佩与新奇尽收眼底。他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寻常演练,唯有负在身后、微微收紧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看到谢寻舟演示骑射时,意儿那专注发亮的眼神;听到她为那一箭中靶发出的真心赞叹。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悄缠绕上他的心间。
那是嫉妒吗?沈清弦在心中自问。前世他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曾有过这等微不足道的情绪?可如今,看着另一个年轻、鲜活、同样优秀的男子,如此自然地吸引着意儿的目光,展示着他所不曾涉足领域的魅力,那股闷气便挥之不去。
谢寻舟并未察觉沈清弦的异样,又兴致勃勃地邀请顾阑秋去看骑兵演练。只见骏马奔腾,卷起阵阵烟尘,骑手们在马背上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劈砍、冲刺动作,呼啸往来,气势如虹。顾阑秋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看得心潮澎湃,小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