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方才灯会的喧嚣与绚丽彻底吞没。庄园内重归寂静,只余檐下几盏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沈清弦立在书房的窗边,身形挺拔如松,却比平日更添几分冷峻。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眸光锐利,仿佛要穿透这黑暗,看清其下隐藏的所有魑魅魍魉。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入,拂动他月白色的衣袂,却吹不散他眉宇间凝聚的肃杀之气。
墨尘如同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无波:“主子,都清理干净了。共计五人,皆是死士,齿缝藏毒,活口……没能留下。”他顿了顿,继续道,“从他们使用的兵器、配合的阵势看,是京城‘暗影阁’的手法,专司刺探与暗杀,价码极高,非寻常人能驱使。”
“暗影阁……”沈清弦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轻轻敲击窗棂,发出规律的轻响。高嵩这次倒是舍得下本钱,竟动用了江湖上最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看来,意儿在诗会上的名声鹊起,以及此前逼走柳芸娘的反击,已让这条老狗感到了切实的威胁,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试探,而是直接下了杀手。“可查到他们是如何精准锁定意儿位置的?”
“属下在他们落脚的信驿搜到了一幅画像,”墨尘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双手呈上,“画工精细,与小姐容貌有七八分相似。此外,还有一张记录了小姐近日出入锦绣布庄、林府诗社等习惯的纸条。对方准备充分,绝非仓促行事。”
沈清弦展开画像,目光落在顾阑秋明媚灵动的笑颜上,眼神骤然一寒。那目光如同数九寒冰,带着前世执掌生杀大权时的凛冽威压,连一旁的墨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指尖用力,几乎要将那绢帛捻破,声音却平静得可怕:“看来,我们身边,或者州府那些看似寻常的场所里,还藏着不止一双眼睛。”
他将画像置于烛火之上,跳跃的火舌迅速吞噬了那明媚的笑容,化作一小撮灰烬。“加派人手,一是严密保护意儿,万不可有丝毫闪失;二是暗中排查,凡与京城有牵连,或近期行为异常者,一律重点监视。宁可错查,不可遗漏。”
“是。”墨尘领命,迟疑一瞬,又道,“主子,暗影阁失手,高嵩绝不会善罢甘休。下次来的,恐怕会更棘手。是否需要……先发制人?”
沈清弦转过身,烛光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他摇了摇头,眸中算计的光芒闪烁:“不必。高嵩在明,我们在暗,这是他最大的劣势。他越是疯狂反扑,露出的破绽就会越多。我们如今要做的,是固守,是等待。保护好意儿,继续收集证据,静待他自乱阵脚。京城那边,我们的人也该动一动了。”
他的话语沉稳,带着运筹帷幄的笃定。墨尘深知主子之能,心中大定,应了声“明白”,便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之中,去执行新的指令。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烛芯噼啪的轻响。沈清弦踱回书案前,案上摊开着顾阑秋白日里刚写完的一篇策论,字迹清秀,见解独到。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墨迹,冰冷的眼神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是后怕,是庆幸,更是深不见底的爱怜与决绝。
差一点……只差一点,那冰冷的刀锋就可能染上她的温度。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全身。前世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血泊中的无力感,如同梦魇,从未真正远离。这一世,他绝不允许历史重演!任何想要伤害她的人,都必须先从他的尸身上踏过去!
这一夜,书房的灯火亮了很久。沈清弦细致地部署着下一步的计划,调动着前世暗中培植、今生悄然汇聚的力量网罗,如同一名最高明的棋手,在无形的棋盘上落下重重一子。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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