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此处,沈清弦的心像是被细微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他知道她自幼在庄园宁静的环境中长大,初到陌生繁华之地,纵有新奇,也难免会有不适与孤单。那句“闻着熟悉的味道,便觉得哥哥就在身边”,更是让一股混合着心疼与歉疚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恨不能立刻飞至州府,守在她窗外,替她挡去所有喧嚣。
信的末尾,思念之情再无遮掩,带着少女纯粹的依恋:
“哥哥,意儿一切皆好,勿念。只是……很是想念哥哥做的杏仁茶,想念哥哥教我写字时的样子,想念庄园里春日的那架秋千。”
“哥哥独自在家,定要按时用膳,勿要熬夜太过。意儿会努力进学,绝不辜负哥哥期望。”
“盼哥哥早日得暇,来看意儿。”
“妹,阑秋,手书。”
落款处,还小心翼翼地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般的符号。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沈清弦握着这封薄薄的家书,久久未曾动弹。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从她琐碎的分享里,他看到了她的成长与适应,也为她细微的不适而牵挂。那份毫不掩饰的思念,更是像暖流,熨帖着他因筹谋算计而略显冷硬的心肠。
他仿佛能看到,在州府宅院的灯下,那个小小的人儿,是如何铺开信纸,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这些话语,将她的喜怒哀乐,将她满腔的信任与依赖,遥遥寄予他。
前世的血雨腥风、今生的步步为营,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最终的意义。他所求的,不就是守护这份纯真的笑靥,让她能永远这般无忧无虑地分享着她的“桂花糕”和“琴曲”吗?
胸中翻涌着复杂而温热的情感,沈清弦铺开新的信纸,取过狼毫。他沉吟片刻,终是落笔。回信的内容,一如既往的沉稳克制,关切她的饮食起居,询问她的学业进度,嘱咐她注意添减衣物,字里行间却比平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他并未提及任何京城风云或暗中布局,只将所有的牵挂与承诺,化作最朴素的叮咛。
最后,他写道:“杏仁茶方子已交予州府宅邸厨娘,若想喝,随时可做。秋千依旧在园中,待你归家。一切安好,勿忧。不日便去看你。”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笺仔细封好。唤来暗卫,吩咐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州府。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望向窗外。夜色依旧深沉,远方的危机依旧潜伏,但心中却因这一封远方的家书而充满了坚定的力量。意儿在努力成长,他亦不能有丝毫松懈。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这场仗,他必须赢。
烛光下,少年清俊的脸上,疲惫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坚定的光芒所取代。风起于青萍之末,而家的温暖,永远是他披荆斩棘最坚实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