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洒在临窗的书案上。顾阑秋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恰如她此刻被苏婉音昨夜那句玩笑话搅乱的心湖。
“意儿,你心中可有仰慕的儿郎?”
当时她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的,竟是沈清弦那张清俊温润的面庞。这个认知让她瞬间面颊滚烫,心慌意乱地否认了。可有些念头,一旦生出,便如藤蔓悄然滋生,再难忽视。她下意识地摩挲着腕间沈清弦年前送她的那串暖玉手串,冰凉的触感似乎也无法平息心底莫名的躁动。
“小姐,您这幅字都快被墨点淹啦!”青黛端着早膳进来,瞧见案上惨状,忍不住惊呼。
顾阑秋回过神,有些懊恼地放下笔,试图将那张写坏了的宣纸团起,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她掩饰性地端起粥碗,小口喝着,味同嚼蜡。苏婉音的话语,连同昨夜梦中那个模糊却令人安心的温暖怀抱,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不宁。
“青黛,”她忽然抬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探寻,“你说……清弦哥哥他,对我是怎样的?”
青黛眨眨眼,笑嘻嘻道:“公子对小姐自然是顶顶好的呀!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公子这般细心周到、处处以小姐为先的人了。”她掰着手指数,“小姐爱吃的点心,公子记得比谁都清楚;小姐稍微咳嗽一声,公子就连夜请郎中;小姐想要的、没想到的,公子都早早备下了……”
顾阑秋听着,心中那份异样的情愫愈发清晰。是啊,清弦哥哥的好,早已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一寸缝隙,细致入微,远超寻常兄长的范畴。可这份好,究竟是长辈对晚辈的呵护,还是……还是掺杂了别的什么?她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隐约可闻街面上有快马驰过的蹄声,以及人们兴奋的议论。
“外面何事如此喧哗?”顾阑秋疑惑地问。
青黛最是机灵,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小姐稍候,奴婢去看看!”说着便像只雀儿般飞跑了出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青黛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脸上因兴奋而泛着红晕,人未至声先到:“小姐!小姐!大喜事!边关大捷!”
顾阑秋闻言,精神一振,暂时将烦乱心绪压下,起身走到门口:“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青黛喘了口气,连珠炮似的说道:“是镇北侯爷率领的军队,在漠北打了一场大胜仗!听说歼敌上万,还把胡人的一个王爷都给俘虏了!捷报刚刚传入州府,现在满城都在议论呢!官府马上要贴出告示了!”
边关大捷,国威远扬,这确实是值得举国欢庆的大事。顾阑秋也感到一阵热血澎湃,身为将门之后,她对这等保家卫国的功绩有着天然的敬仰与共鸣。
“还有呢还有呢,”青黛眼睛亮晶晶的,补充道,“大家都在传,这次大捷,镇北侯世子谢小将军立了头功!他率领一支轻骑,孤军深入,奇袭了胡人的王帐,这才一举奠定胜局!如今‘少年将军’谢寻舟的名号,可是响彻朝野了!”
谢寻舟……
这个名字闯入耳中,让顾阑秋微微一怔。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一年前在小镇郊外,于惊马之下出手相助的阳光少年。他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笑起来带着边塞风沙磨砺出的爽朗与豪气。当时他便已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没想到短短时日,竟已立下如此赫赫战功。
“谢小将军……真是了不起。”顾阑秋由衷地赞叹道。她想起谢寻舟演示骑射时的英姿,想起他谈及边关风物时眼中闪烁的光彩,那样鲜活、炽热、充满生命力的模样,与州府书院里那些文弱书生或深沉官宦子弟截然不同,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学堂里的气氛也因这桩捷报而热烈起来。上午的课程间隙,同窗们聚在一起,话题几乎都围绕着这场大胜和那位声名鹊起的少年将军。
“听说谢小将军年纪与我们相仿,竟有如此胆识和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