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府来访带来的些许波澜,很快便融入了庄园日常的宁静溪流中。日子依旧按部就班地流淌,读书、习字、强身健体,只是沈清弦的课程安排里,悄然增添了一项新的内容——书画。
这一日,春光明媚,书房窗棂大开,微风拂动纱帘,带来庭院中花草的清新气息。沈清弦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镇纸压好,又将一套品质上乘的笔墨砚台摆放在书案一侧。顾阑秋好奇地围在一旁,看着沈清弦动作娴熟地研磨墨锭,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松烟墨特有的清香。
“意儿,今日我们学画。”沈清弦洗净手,用布巾细细擦干,然后执起一支兼毫笔,蘸饱了清水,又于砚台中轻舔墨汁,笔尖在试笔纸上划过,浓淡枯湿,层次分明。
顾阑秋睁大了眼睛,她平日读书习字居多,虽也见过沈清弦书房挂着的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但亲自执笔作画,还是头一遭。她看着沈清弦的手,那双手指节分明,执笔时稳定而有力,既有属于少年的纤细,又蕴含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先不从复杂的山水人物开始,”沈清弦的声音温和,带着引导的意味,“我们画些简单的花草虫鱼,感受笔墨的趣味。书画同源,练字能让你腕力沉稳,学画则能让你观察入微,心随笔动。”
他示意顾阑秋站到身边,先示范画了一枝兰草。只见他手腕轻转,笔尖或中锋或侧锋,寥寥数笔,一丛疏密有致、风姿绰约的兰草便跃然纸上,叶片挺拔舒展,仿佛能闻到空谷幽兰的清香。
“看,画兰重在姿态,要画出其清雅孤傲的神韵。”沈清弦一边画,一边讲解用笔的轻重缓急,墨色的浓淡干湿。
顾阑秋看得入神,只觉那冰冷的笔墨在沈清弦手下仿佛活了过来。她接过沈清弦递来的另一支稍小些的笔,学着他的样子,蘸墨,舔笔,然后在纸上小心翼翼地画下第一笔。墨迹洇开,形状笨拙,与她平日写出的端正楷书大相径庭。
沈清弦并不催促,也不嘲笑,只是耐心地纠正她的执笔姿势,握着她的手,带她感受运笔的力道。“不急,意在笔先。下笔前,心中需先有兰草的形态风骨。”
他的手掌温暖,包裹着她的小手,气息拂过她的耳畔。顾阑秋心跳莫名快了几拍,赶紧收敛心神,专注在笔尖。练习了半晌,总算能画出几分兰草的模样,虽稚嫩,却也生机勃勃。
接下来的日子,书画课成了顾阑秋极大的乐趣。沈清弦教她画梅花的风骨,画竹子的劲节,画憨态可掬的游鱼,画翩然欲飞的蝴蝶。顾阑秋在这方面似乎颇有天赋,她观察力敏锐,对形态和动态的捕捉很快,更重要的是,她的画作里总带着一股未经雕琢的、蓬勃的生命力。
沈清弦发现,当她专注于画纸时,平日里的活泼狡黠会沉淀下来,眉眼间尽是认真与灵动的光彩。她笔下的花鸟鱼虫,或许在技巧上尚显生涩,但却充满了童真趣味和盎然的生机,尤其是画那些小动物时,眼神格外生动,仿佛注入了她的情感。
这一日,顾阑秋正在画窗外枝头叽叽喳喳的麻雀。她观察了很久,然后低头专注地描绘,小嘴微微抿起,长睫如蝶翼般轻颤。沈清弦处理完手头的事务,悄然走到她身后,静静观看。
只见宣纸上,几只麻雀形态各异,有的低头啄食,有的振翅欲飞,有的歪着头似在张望,虽只用了墨色,却通过墨色的浓淡和笔触的虚实,将麻雀的灵动表现得淋漓尽致。更难得的是,画作布局疏密得当,背景的枝干寥寥数笔,却烘托出了初春的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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