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喧嚣与暖意彻底吞噬。书房内,只余一盏孤灯,跳跃的火苗在沈清弦清俊的脸上投下明明灭暗的光影。他指间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面前棋盘上星罗密布,却并非寻常棋局,而是依据近日收到的各方信息,推演出的京畿与江南势力犬牙交错的态势图。
顾阑秋那句关于及笄礼和未来的懵懂憧憬,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层层涟漪。那是一种混合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珍贵之物即将被觊觎的隐忧。他不得不承认,谢寻舟的出现,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他内心深处不愿正视的恐慌——意儿,终将不再是只环绕在他膝头的小丫头。
就在他心神微漾之际,窗棂极轻微地响动了一下,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单膝跪地。
“主上。”墨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简洁,不带丝毫情绪,却让沈清弦瞬间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眸光一凝,恢复了惯有的清明与锐利。
“说。”沈清弦放下棋子,身体微微前倾,灯影在他深邃的凤眸中聚起一点寒星。
“高嵩那边,有动静了。”墨尘抬头,尽管面容普通得毫无特色,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沉稳与警惕,“柳芸娘失败后,他并未死心。新派出的第二批人,已潜入江南地界,领头的是个叫‘萧寒’的。”
沈清弦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萧寒?什么来历?”这个名字他前世似乎有些模糊印象,并非朝堂之人,而是游走于阴暗角落的角色。
“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杀手,绰号‘无影剑’。”墨尘语速平稳,却字字千钧,“此人武功极高,尤擅隐匿与一击必杀,性情冷血,只认钱权,不辨是非。高嵩此次应是花了极大代价,意在速战速决,不留后患。”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不同于柳芸娘那种依靠美色与心计周旋的探子,萧寒是纯粹的、赤裸裸的杀戮工具。他的到来,意味着高嵩已经失去了耐心,决定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抹除隐患。威胁等级,陡然提升了数个层级。
“我们的人,可能追踪到他们的具体行踪?”沈清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墨尘摇头:“萧寒极其狡猾,反追踪能力极强。我们的人只大致判断他们已进入江南西路,具体落脚点和行动计划,尚未查明。他们像毒蛇一样蛰伏起来,等待最佳时机。”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根据零星线索推断,萧寒带来的不止他一人,应有一个精干的小组配合行动。”
沈清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紧绷的心弦上。灯光下,他九岁孩童的面容依旧精致,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却是属于前世那位权倾朝野、执掌生死的摄政王的深沉与果决。
意儿天真烂漫的笑颜在脑海中闪过,与“无影剑”萧寒这个名号带来的血腥气息形成了尖锐的对比。他绝不允许任何潜在的威胁,靠近他的意儿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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