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庄园另一端的绣楼里,顾阑秋也并未安寝。
她拥被坐在床上,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纱窗,洒下一地清辉。白日的惊险虽被沈清弦和墨尘哥哥巧妙化解,她甚至未曾亲眼见到那些歹人,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以及清弦哥哥提前让她和婉音姐姐离开灯会时那凝重却温和的眼神,都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尤其是回来后,她注意到庄园里的守卫似乎比平日更加森严,往来仆从的脚步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青黛伺候她洗漱时,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像平日那般叽叽喳喳。
顾阑秋并非不谙世事的娇花,她深知自己身世特殊,清弦哥哥为她构筑的这片安乐窝外,始终潜藏着未知的风雨。她想起偶尔听到的关于京城、关于过往的零碎话语,想起清弦哥哥时常凝望远方时那深不见底的眼神。
“清弦哥哥……”她低声喃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不是害怕,而是担忧。她担忧的是他独自承受了太多压力,面对了太多危险,却总是将她护在身后,把一切风雨隔绝在外。
她想起灯会上,他为自己猜中那个最难灯谜时露出的浅淡却真实的笑容;想起他发现自己偷看杂耍班子时,无奈却纵容地给她买下那支糖画;更想起他无论多忙,总会检查她的功课,耐心解答她每一个或幼稚或深刻的问题……
他对她太好了,好得让她心安理得,却又隐隐不安。这份守护,太过周密,也太过沉重。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时时牵着手、护在怀里的稚童了。她渴望成长,渴望有朝一日,不仅能照顾好自己,更能成为他的助力,而非永远的负累。
想到这里,顾阑秋掀被下床,走到书案前,磨墨铺纸。她提起笔,却半晌没有落下。她想问,想关心,但又怕自己的贸然询问会打扰到他,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够懂事。
最终,她只是就着月光,写下了一行清秀的字:“夜凉,望兄添衣早歇。功课已温毕,勿念。”
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表达自己的疑虑,只是用最平常的话语,传递着最朴素的关心。她将字条仔细折好,放在显眼的位置,希望明日他能看到。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躺回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努力地学习,无论是诗书、骑射,还是那些清弦哥哥偶尔会教导的世事人心。她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强一些,直到有一天,能真正与他并肩而立,而非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夜色渐深,庄园内外,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却怀着同一份守护的信念,共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以及那注定不会平静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