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阑秋宠辱不惊,再次敛衽一礼,退回座位。苏婉音不知何时也来了,凑到她身边,低声笑道:“意儿,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这首诗,怕是连那些自诩才子的人都要汗颜了!”
顾阑秋微微一笑,低声道:“不过是心有所感罢了。”她的目光掠过满园春色,心中想的却是,这诗若能传到江南,清弦哥哥听了,是否会明白其中蕴含的思念?他定能懂的。他 always knows.
诗会之后,顾阑秋这首《春思》便不胫而走。先是州府的文人圈子传抄品评,赞其“有林下之风”,随后又被来往的客商、游学的士子带往各地。她的才女之名,不再局限于州府闺阁,而是真正地“远扬”开来。甚至有一些京城来的文人,在谈及江南文风时,也会偶尔提及这位籍贯不明、却诗才惊艳的“顾姓女子”。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穿过千山万水,飞回了江南水乡那座宁静的庄园。
沈清弦收到墨尘递来的密报时,正在书房临帖。信笺上详细记录了诗会的经过,以及顾阑秋那首《春思》。当看到“遥思故园花如锦,此心长系江南春”两句时,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墨迹在宣纸上氤开一小团柔和的晕染。
他仿佛能透过这寥寥数语,看到那个站在毓秀园中、沐浴在春日阳光下的少女。她长大了,不仅从容应对了风波,更在更大的舞台上绽放出独属于她的光彩。她思念着江南,思念着……有他的地方。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欣慰,如同精心培育的幼苗终于开出惊艳的花朵;是骄傲,为他守护的女孩如此优秀;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而隐秘的悸动。那诗句里含蓄却真挚的情感,像一根轻柔的羽毛,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上,撩拨起圈圈涟漪。
他放下笔,走到窗边。庄园里的海棠果然如顾阑秋诗中所念,正绽开着如锦的繁花。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而下。
“意儿……”他低声唤着她的乳名,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至极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远超年龄的深沉爱怜与满足。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正在他无法触及的远方,以一种他期盼又不禁有些怅然的方式,飞速成长着。而他能做的,便是继续为她铺就前路,扫清障碍,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最温暖的归处。
他回到书案前,铺开新的信纸。这一次,他没有再教导什么处世之道,只是细细问了她州府的饮食起居,叮嘱她春日乍暖还寒,注意添减衣物,又说起庄园海棠盛放的景致,仿佛闲话家常。只在信的末尾,他添上一句:
“诗作已阅,意境甚佳。江南春色正好,待你归时,海棠或未谢,可共赏之。”
平淡的话语背后,是跨越山河的牵挂与承诺。他将信纸仔细封好,交给墨尘。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绚烂的海棠,心中一片宁静与骄傲。
他的意儿,如同这春日枝头最耀眼的那朵花,终将绽放于更广阔的天地。而她的根,永远系在江南,系在有他的这片土地上。才女之名远扬,只是她光芒的初现,未来的她,必定会更加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