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州府宅邸中最后一缕夜的沉寂。下人们已经开始了一日的洒扫庭除,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昨日历经惊险、尚在安睡的主子。
顾阑秋却早已醒来。
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并非因为恐惧昨日的刺杀,而是因心中那破土而出的情愫,如同藤蔓般缠绕心间,让她心潮澎湃,难以成眠。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青黛为她梳理如墨青丝,目光却有些游离,落在镜中自己那双带着些许倦意、却又异常清亮的眸子上。
“小姐,今日气色似乎有些倦怠,可是昨夜未曾安睡?”青黛细心,一边挽发一边关切问道。
顾阑秋回过神,轻轻摇头:“无妨,只是……想些事情。”她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清弦哥哥……可起身了?”
“公子一早就去书房了,墨尘大哥也在,似乎有要事商议。”青黛答道,“公子吩咐了,让小姐您好生休息,今日的课业暂且搁下。”
他总是这样,将她的安危与感受置于首位。顾阑秋心中暖流涌动,同时又泛起一丝酸涩。她知晓,他此刻定是在处理昨日刺杀的首尾,以及应对高嵩随之而来的更大威胁。自己方才明晰的心意,在眼前这重重危机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又不合时宜。或许,还不是倾诉的时机。
用过早膳,顾阑秋本想去找沈清弦,哪怕只是安静地待在书房外,也能让她心安几分。却见顾忠从前院走来,神色有些微妙。
“小小姐,”顾忠恭敬道,“府外……镇北侯世子谢小将军求见,说是听闻昨日变故,特来探望。”
谢寻舟?他竟还未离开州府?顾阑秋微微一怔。及笄礼上变故突生,宾客皆惊惶散去,后续事宜繁杂,她几乎忘了这位少年将军的存在。此刻他突然来访,于礼数上倒也说得通,毕竟是旧识,又曾出手相助。
“请谢小将军至花厅稍候,我即刻便去。”顾阑秋整理了一下心绪,吩咐道。
“是。”顾忠应声退下,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活了大半辈子,如何看不出那位谢小将军看向自家小小姐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热切?只是……他抬眼望了望书房的方向,心中暗叹,小小姐的心思,怕是早已系在了那位看似清冷、实则将小小姐护得如眼珠般的“清弦哥哥”身上了。这谢小将军,怕是注定要徒劳一场了。
花厅内,谢寻舟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他今日未着戎装,换了一身墨蓝色锦袍,少了几分战场杀伐之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英挺贵气。只是眉宇间那抹阳光爽朗依旧,见到顾阑秋进来,他眼中立刻漾开真切的笑意与关切。
“顾姑娘。”谢寻舟抱拳一礼,“听闻昨日及笄礼上竟有宵小作乱,你可受惊了?一切可还安好?”他目光快速在顾阑秋身上扫过,确认她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有劳谢将军挂心。”顾阑秋还了一礼,请他就座,示意青黛上茶,“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清弦哥哥已处置妥当,我并未受伤。”她语气平静,提及沈清弦时,自然流露出一种全然的信赖。
谢寻舟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钦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他端起茶盏,沉吟片刻,方道:“沈先生……确非常人。昨日那般情形,他能临危不乱,迅速控住局面,谢某佩服。”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顾阑秋,“不过,顾姑娘,你可知如今京城局势波谲云诡,高嵩权势熏天,睚眦必报。此次失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们继续留在州府,乃至将来若去京城,无异于置身虎狼之穴。”
顾阑秋抬眸看他,神色未变:“谢将军的意思是?”
谢寻舟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郑重而坦诚:“顾姑娘,谢某是个粗人,不喜那些弯弯绕绕的言辞。今日前来,一是探望,二则是……想向姑娘表明心迹。”
他目光清澈而直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忱与勇气:“自上次惊马一别,姑娘的聪慧灵秀、飒爽明澈,便深印谢某心中。此次再见,更觉姑娘才情气度,远超寻常闺秀。谢某不才,忝为镇北侯世子,愿以余生护姑娘周全,许你一世安稳。若姑娘不弃,谢某即刻修书家中,请父亲遣人正式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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