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父亲”的名字固执地闪烁着,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清清”世界的完美结界。
镜中那张美丽面庞上的迷离与柔软,如同遭遇寒流般瞬间冻结。沈清辞眼底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慌乱,但长期处于权力中心所磨练出的本能,让他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冷静。他没有立刻接听,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镜中那个诱人却脆弱的幻影上移开。
他迈开脚步,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那个轻松的氛围告别。走到沙发边,他拿起手机,指尖在接听键上悬停了一瞬,再次调整呼吸,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泄露任何异常。
“父亲。”他开口,声线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处理公务时的简洁利落,完全听不出片刻前的婉转情致。
电话那头传来沈宏远不容置疑的声音,背景音隐约有助理汇报工作的杂音,显然他还在办公室:“明天上午九点,临时增加一个与欧洲方面的视频会议,你准备一下,提前半小时到我办公室。相关资料我让秘书发你了。”
“明白。我会准时到,并准备好会议要点。”沈清辞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大脑已经开始自动过滤信息,规划接下来的时间。
“嗯。”沈宏远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没有多余寒暄,直接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忙音响起。
沈清辞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房间里甜美的晚香玉香气似乎还在萦绕,但空气的温度却仿佛降低了几度。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进他的心里。
他缓缓走回巨大的落地镜前。镜中的“她”依然美丽不可方物,黑色的吊带长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精致的妆容无可挑剔。但沈清辞看着“她”,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迷恋与陶醉,只剩下一种复杂的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不是厌倦这身装扮,而是厌倦那种随时可能被拉回现实的无力感。
这个电话像一个冷酷的提醒:无论他在这里构建了多么完美的幻梦,他终究是沈清辞,是沈家的继承人,身上背负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和无数双眼睛的注视。
他几乎想立刻卸下这一切,重新套上那身坚硬的铠甲。但一种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反叛情绪,或者说是一种对即将失去的自由的贪婪攫住了他。明天还有会议,还有无数的工作,但此刻,这个夜晚,还属于“清清”。
他不要就这样结束。
下定决心后,他眼神里的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坚定、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温柔。他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微微蹙眉,似乎对刚才接电话时略显僵硬的姿态感到不满。
他后退几步,开始练习走路。穿着高跟鞋走路并非易事,需要调动腰、胯、腿的协调力量,才能走出优雅的步态,而不是笨拙的僵硬。他小心翼翼地迈步,感受着身体重心的变化,模仿着记忆中那些名媛千金的姿态,尽量让步伐显得轻盈而富有韵律。
起初有些生涩,但很快,他找到了感觉。镜中的身影开始摇曳生姿,长裙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划出优美的弧线。他尝试转身,回头,寻找最佳的角度。这个过程不再仅仅是装扮,更像是一种身体的表达和探索,一种对另一种可能性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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