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想，做个‘美貌男孩’也不错。” 他坐回梳妆台前，开始耐心地卸掉脸上那层极淡的、增加硬朗感的底妆。“至少这张脸，穿女装还挺像那么回事，不算浪费资源。”
他看着镜中逐渐显露出的、更柔和的本来面目，一种清晰的自我认知浮上心头：他享受女装，不仅仅是享受布料和妆容带来的感官刺激，更是享受那种状态下，内心细腻、敏感、渴望美好事物的部分得以释放的感觉。那部分真实的自我，在“沈清辞”的硬壳下被压抑了太久。
而网络上的那些意外赞誉，更是给这种享受加上了一层甜蜜的佐证。原来，他小心翼翼隐藏的“异常”，在陌生人眼中，竟可以被称为“女神”，被称为“天才”。这像是一份来自虚空的礼物，无声地肯定了他存在的另一种可能。
“继承集团是责任，联姻是义务，这些我都懂，也会去做。” 他对着镜中的“清清”低语，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纵容，“但在这之外，总得给我留点喘气的空间吧？偷偷穿个裙子，弹个钢琴，孤芳自赏一下，不过分吧？”
这种“偷偷”的行为，本身就成了他对抗庞大命运的一种微小却有效的反抗。他并非想要彻底颠覆一切，他只是想在密不透风的现实墙壁上，为自己凿开一扇透气的窗。
他站起身，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小杯琥珀色的威士忌。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一饮而尽，而是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冰块在酒液中慢慢融化。
“至于李家千金……” 他抿了一口酒，醇厚的口感滑过喉咙，“如果婚姻是场必须演下去的戏，那我一定会是个完美的演员。我会是个尊重她、给予她富足生活的丈夫。但前提是，她不能碰我心底这个角落。”
他想，也许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维持表面的婚姻，各自拥有私下的生活。他会尽职尽责，但真实的喜怒哀乐，那个名为“清清”的灵魂，将永远属于他自己，属于这间密室，属于网络另一端那些虚无的赞美。
这种想法，带着一种利己主义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自私。但对他来说，这是在枷锁中能找到的、最不坏的一种活法。
他将杯中酒饮尽，感受着暖意从胃里扩散开来。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手指轻轻落在黑白琴键上。这一次，他没有录制视频，只是随心所欲地弹奏起来，音符流淌，是他与自己内心的对话。
镜子里，映出穿着墨绿丝绒睡裙、身姿曼妙、沉浸在音乐中的身影。沈清辞看着镜中的“她”，眼中没有迷茫，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沉静的、带着自嘲的坦然和清晰的享受。
他知道前路艰难，知道秘密如同悬崖边的舞蹈。但此刻，他选择享受这偷来的时光，享受这与真实自我共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外面的世界是沈清辞的，而这里，此刻，是“清清”的。
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