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让他归还。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像分享一个秘密般,低声道:“下次如果……还想研究,告诉阿姨,阿姨给你买干净的、新的。别再做那种事了,好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清辞的耳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曼卿,看着她眼中那抹了然于胸却又充满善意的光芒。预想中的斥责、羞辱、告发全都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近乎纵容的……理解?
几天后,苏曼卿真的塞给了他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朴素的小纸袋。沈清辞回到房间,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几条崭新的、质地柔软、款式简单大方的少女内裤,尺寸明显是估摸着买的,但对他当时清瘦的身材来说,正好合适。
那一刻,沈清辞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被看穿的羞耻,有秘密被守护的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对苏曼卿的复杂情感——是感激?是依赖?还是混合了青春期朦胧恋慕的、更深刻的东西?苏曼卿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反而用一种近乎“启蒙”的方式,接纳并引导了他那离经叛道的倾向。她成了他巨大秘密的唯一知情者,也是他黑暗青春期里,唯一一道温柔而宽容的月光。
然而,这段隐秘的联系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一年后,为了给李晚晴提供更好的教育环境,苏曼卿便随丈夫举家移民海外了。那道月光,骤然远离,沈清辞的世界重新被规矩和期望填满。他将那个秘密,连同对苏阿姨的复杂情感,一起深深地埋藏了起来,用层层的冷漠和优秀伪装起来,直到今天。
……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沈清辞重新将焦距对准了眼前巧笑倩兮的苏曼卿。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岁月的沉淀让她更具风韵,那份通透和洒脱也愈发明显。她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种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她一直记得。记得那个偷了她内裤的、惊慌失措的少年。记得她曾给予他的、惊世骇俗的“宽容”与“馈赠”。
那么,她现在这句“眼神还像小时候一样干净”,是随口的客套,还是……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隐秘的试探和提醒?她是否看出了,眼前这个西装革履、沉稳干练的商界精英,内里依然住着那个渴望柔软、渴望被接纳的、穿着女式内裤的“小辞”?
沈清辞感到一阵心悸,手心沁出薄汗。这次重逢,远非一次简单的相亲。它撕开了时光的封印,将他最不堪、也最珍贵的过去,血淋淋地摊开在了阳光之下。而手握这把钥匙的,正是他青春期欲望的投射对象、也是他秘密的启蒙者与守护者——苏曼卿。
接下来的谈话,沈清辞几乎是在梦游状态下完成的。他机械地应对着,保持着风度,但灵魂早已出窍。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李晚晴又说了什么。他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苏曼卿身上,捕捉着她的每一丝气息,每一个眼神。
直到会面结束,苏曼卿挽着女儿起身,对他嫣然一笑:“小辞,今天聊得很愉快。晚晴对你印象很好,你们年轻人以后多联系。”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长,“有空来家里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就像小时候一样。”
“像小时候一样”。这句话,像一句咒语,再次击中了沈清辞。
送走苏曼卿母女,沈清辞独自站在咖啡馆门口,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从这一刻起,彻底颠覆了。那个远去的白月光,不仅重新出现,而且……她可能一直都知道他最深、最黑暗的秘密。未来,将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