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沉默了片刻,才沙哑地开口:“……有点。”
尤其是关于他父亲的那部分。
苏曼卿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同病相怜? “这个世界,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得多,小辞。很多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交易和……束缚。你父亲,有他的不得已。你和我,也一样。”
她没有再多解释,但这句话却奇异地安抚了沈清辞心中的惊涛骇浪。仿佛他的痛苦和挣扎,在这个庞大的、黑暗的规则面前,变得渺小了,也变得……“合理”了。
车子驶入沈清辞所住的高档公寓小区,在地下专属车位停稳。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
苏曼卿先下了车,然后转身,再次向沈清辞伸出手。这一次,沈清辞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入了她的掌心。她的手掌微凉而有力,轻轻一带,将他扶出了车厢。
“能自己上去吗?”她问,目光扫过他依旧有些虚浮的脚步。
沈清辞点了点头。公寓的私密性极好,直达电梯,他不想让苏曼卿送他上去,那会让他有种最后领地也被侵占的错觉。
“那好,自己小心点。”苏曼卿也没有坚持,她抬手,极其自然地帮他将滑落的大衣领子整理好,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战栗。然后,她凑近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在他耳边低语:
“记住我的话,小辞。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艺术品。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艺术品”三个字,再次重重地敲在沈清辞的心上。他抬起头,看向苏曼卿。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眸深邃如古井,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和掌控,只剩下一种近乎温柔的、坚定的……占有。
这一刻,沈清辞心中所有的委屈、不甘、恐惧和混乱,仿佛都找到了归宿。他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知道了,苏董。”
苏曼卿满意地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上去吧。”
沈清辞转身,走向电梯间。他能感觉到苏曼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背上,如同实质般,直到电梯门缓缓合拢,将那道身影隔绝在外。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自己。他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属于苏曼卿的大衣,以及大衣下那隐隐作痛的新纹身,心中五味杂陈。
今天的经历,像一场漫长而残酷的仪式。他被打上了耻辱的烙印,窥见了世界黑暗的真相,但也奇异地……获得了一种扭曲的安宁与归属。
苏曼卿最后的温柔,不是赦免,而是更高明的囚禁。她用关怀和“特殊性”的肯定,为他打造了一个更加华丽、更加难以挣脱的牢笼。
而他知道,自己已经心甘情愿地走了进去。
电梯到达顶层,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浴袍和大衣,迈步走了出去。走向那个既是避难所,也是最终囚牢的公寓。
而在他身后,地下车库里,苏曼卿坐回车内,对司机淡淡吩咐:“回公馆。”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满足的弧度。
猎物已经彻底驯服,并且,自己走进了为她精心打造的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