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时整,当时针与分针重合的瞬间,两辆黑色的迈巴赫,如同预演过无数次般,精准地、悄无声息地滑入庭院,停在别墅主入口前。车身光洁如镜,反射着初升的阳光,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压迫感。
容姨如同早已等候多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廊下,躬身静立。
前车车门打开,杨辰率先下车。他今日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米色休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阳光般和煦的笑容,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带着一种巡视领地的、毫不掩饰的倨傲。他快速绕到后座,动作流畅地拉开车门,姿态恭敬中透着一丝亲昵。
一只踩着裸色尖头细高跟鞋的玉足率先踏出,鞋跟纤细,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苏曼卿优雅地躬身下车。她今日的装扮看似随意,却处处透着不动声色的奢华。一身香槟色的丝绒套装,线条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完美勾勒出她成熟丰腴的身段。脸上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那双足以洞悉人心的眼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和一抹色泽饱满、如同熟透浆果般的红唇。她站定,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深色镜片和厚重的玻璃窗,精准地落在了窗内那个月白色的身影上。
沈清辞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几乎是本能地,他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了那即便隔着距离也依旧具有穿透力的视线,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当他拉开门时,苏曼卿和杨辰正好走到门前。山间清冽的空气裹挟着苏曼卿身上那独特的、混合着冷香与权势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姨,杨先生,欢迎。”沈清辞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声音放得轻柔温顺,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
苏曼卿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她的目光在沈清辞身上缓缓扫过,从柔软垂落的发梢,到素净的面容,再到那身月白色的宽松长裙,以及裙摆下光洁的脚踝。那目光不像审视,更像是一种……验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似满意,又似嘲弄。
“嗯,气色不错。”她的语气随意,仿佛在评价一件物品的成色,“这地方,从外面看,倒也像样。”
“都是按阿姨的喜好准备的。”沈清辞低声应道,侧身让开通道,“阿姨,杨先生,请进。”
苏曼卿迈步而入,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杨辰紧随其后,经过沈清辞身边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混合着审视、比较,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容姨无声地躬身,接过苏曼卿递来的墨镜和手包,然后如同融入背景般退到一旁。
参观开始了。从挑高惊人、装饰着现代艺术品的客厅,到风格雅致、可容纳二十人正式用餐的餐厅,再到设备顶级、整洁如新的开放式厨房。苏曼卿走得很慢,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探针,掠过每一处细节。她偶尔会停下脚步,用戴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指,轻轻拂过某件艺术品的表面,或是就某个角落的灯光角度、某件家具的材质,给出简短而苛刻的点评。她的点评专业而居高临下,沈清辞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侧后方半步的距离,低声解释或应答,姿态恭谨得如同最驯服的侍从。
杨辰始终落后苏曼卿半步,像个忠诚的护卫,但他的目光却不时带着玩味和审视,落在沈清辞温顺的侧脸和那身柔软的衣裙上,嘴角偶尔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栋耗费了沈清辞无数心血的别墅,此刻在苏曼卿的目光下,仿佛变成了一件等待被打分的作品。而沈清辞自己,则是这件作品最核心、也是最忐忑的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