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驶回城郊别墅时,已是午后。阴沉的天空终于承受不住水汽的重量,细密的雨丝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敲打着车窗,也仿佛敲打在苏清辞逐渐混沌的意识上。
注射“静心”药剂时强撑的平静与决绝,在返程的路上,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的极度疲惫和生理上的失控感。起初只是深沉的倦意,让他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但很快,一阵阵寒意开始不受控制地窜上脊背,牙齿轻轻打颤,尽管车内暖气充足。
林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递过温水和薄毯,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更多的是程序化的冷静。她早已被告知可能出现的反应。
苏清辞勉强喝了几口水,喉咙却干涩发紧。他闭上眼,试图集中精神对抗那股不适,但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剧烈。寒意逐渐被一股从体内烧起来的燥热取代,额头、脖颈开始渗出虚汗,皮肤触摸上去一片滚烫。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
“林薇……我有点……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苏总,您在发烧。这是药物的正常反应,请尽量放松,我们马上就到。”林薇的声音平稳,迅速调整了车内温度,并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
正常反应……苏清辞在昏沉中捕捉到这个词,心中竟泛起一丝扭曲的安心感。是的,这是“净化”的一部分,是蜕变必须经历的阵痛。他蜷缩在座椅里,意识在高热的炙烤和阵阵钝痛的侵袭下,逐渐沉入一片光怪陆离的迷雾。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冰冷的操作室,感受到针尖刺入的锐痛,以及药液注入后那种侵蚀骨髓的酸胀灼热。幻觉中,他似乎看到自己身体里某些代表男性特征的、细微的亮光,正在被一股无色冰冷的潮流逐一吞噬、熄灭。一种根植于生命本能的恐惧和丧失感,如同噩梦般缠绕着他,让他即使在昏睡中也不安地辗转,发出模糊的呓语。
“……阿姨……冷……好难受……”
车子终于驶入别墅庭院。容姨早已撑着黑伞,带着两名训练有素的护理人员等候在门廊下。车门打开,冷风夹杂着雨丝灌入,苏清辞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先生!”容姨看到苏清辞烧得通红的脸和虚弱的状态,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也掠过一丝细微的波动,但她动作极其利落,立刻和护理人员一起,用厚厚的毛毯将他裹紧,小心翼翼地扶出车子。
“直接送先生回主卧。医疗团队五分钟后到。”容姨语速很快,指挥若定。
苏清辞几乎是被半扶半抱着送上楼,安置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他深陷在羽绒被里,身体一阵阵发冷又一阵阵燥热,意识模糊,只觉得周围人影晃动,有冰凉的手在触摸他的额头、手腕,有低低的交谈声,但他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无比脆弱,渴望一个安稳的依靠。
混沌中,他似乎听到容姨在门口低声讲着加密电话:“……是,夫人,先生回来了,高烧,医疗组正在处理……嗯,明白……”
时间在病痛的折磨中变得模糊而漫长。就在苏清辞觉得自己快要被这高热的地狱吞噬时,一股熟悉而强大的气息,伴随着沉稳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了他昏沉的意识。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所有医护人员和容姨,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微微躬身。
苏曼卿走了进来。她似乎刚从某个重要场合离开,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紫色丝绒套装,妆容精致,发髻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丝舟车劳顿的倦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关切与掌控感。她目光扫过床上蜷缩成一团、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的苏清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情况怎么样?”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然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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