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的晨光，像是被染了血的纱巾，勉强穿透青州城上空的浓黑瘴气，却照不进城内的炼狱景象。谢景渊勒住战马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缰绳在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三日来从京城疾驰至此，官道两侧倒伏的枯骨越来越多，腐烂的皮肉裹着白骨，在烈日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那些被啃食的痕迹与驿站老槐树下的蛊虫齿痕如出一辙，昭示着沿途百姓的悲惨遭遇。昨夜暴雨冲刷过的泥泞里，还能看见零星未干的血手印，一直延伸向青州方向，直到昨日黄昏，连最后一个踉跄前行的老妇都消失在官道尽头，只留下一只掉在路边的布鞋，鞋尖沾着暗红的血渍，与地面的黑土混在一起，像是凝固的血泪。
“大人，前面就是青州城了。” 阿木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的黑袍下摆沾着沿途的泥点，腰间的长刀鞘上，还挂着几缕黑色的蛊虫丝线 —— 是昨夜遭遇零星尸蛊袭击时留下的。他抬手指向前方，谢景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脏骤然缩紧。青州城的城墙本该是青灰色的砖石，此刻却被暗红的血污覆盖，像是被泼了一层浓稠的血浆。那些血污顺着砖石缝隙缓缓流淌，在墙根处积成暗红色的水洼，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城墙上挂满了尸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姿势扭曲地被铁钩勾着，悬在半空。他们的腹部都异常隆起，像是怀了足月的胎儿，偶尔有黑色的蛊虫从尸身的口鼻或伤口中钻出，肥硕的虫身在空中扭动，然后 “啪嗒” 掉在地上，快速爬行着钻进城墙的砖缝里，留下一道细小的黑色痕迹，与驿站老槐树下的蛊虫爬行轨迹如出一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些尸体的眼睛还在转动，空洞的眼神里透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仿佛在向路过的人求救。
“呜 —— 嗷 ——” 城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那声音不是人的哭喊，而是带着野兽般的粗哑，像是喉咙被撕裂后发出的濒死哀嚎。偶尔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哭喊声，却很快被更响亮的嘶吼吞噬，仿佛哭喊声的主人瞬间被拖入了地狱。风从城门方向吹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腐臭，那气味比驿站正厅的腥臭更甚，像是无数具尸体在烈日下腐烂，又被蛊虫啃噬后的混合恶臭，令人作呕。沈清辞从马车上下来，玄色道袍的袖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刚站稳，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 是空气中的尸蛊气息刺激到了他尚未痊愈的肺部。春桃连忙递过一个装着艾草膏的小瓷瓶，沈清辞拧开瓶盖，将药膏涂抹在鼻尖和耳后，浓郁的艾草清香暂时压下了那股腐臭，却掩不住玄阴罗盘传来的剧烈震颤。
罗盘盘面的裂痕中渗出暗红微光，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钉向青州城门的方向，盘面边缘浮现出细小的血纹，像是无数冤魂在无声控诉。“这气息…… 比我家乡被屠时的蛊虫气息还要浓重。” 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指尖抚过罗盘上的血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童年画面 —— 黑衣人举着阴阳门旗帜，将蛊虫注入村民体内，那些人倒下后，腹部同样隆起，然后变成只会撕咬的怪物。他用力闭了闭眼，将那可怕的回忆压下去，转头看向谢景渊，眼神坚定，“我们不能硬闯，必须伪装成郎中，混进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