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那一声沙哑微弱的呼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蓝彩蝶混沌疲惫的梦境边缘，漾开了一圈涟漪。她猛地惊醒，抬起头，昏黄的烛光下，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带着初醒迷茫的眼睛。
黑白交织，如同昼夜交替，清澈却又深邃。正是沈青囊！
“师妹！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蓝彩蝶瞬间泪如泉涌，死死抓住沈青囊的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惊喜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连日来的担忧、疲惫、恐惧，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沈青囊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迅速聚焦，看清了眼前人憔悴却狂喜的面容，感受到了手掌传来的温暖和颤抖。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凉州夜宴、幽冥烙印、强行施法、反噬剧痛、无尽的黑暗与冰冷……还有，师姐那双始终未曾松开的手，和耳边不断的呼唤。
“师姐……我……”她尝试开口，声音干涩嘶哑，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别说话！别动！你刚醒，需要静养！”蓝彩蝶连忙制止，手忙脚乱地取过一旁温着的参汤，小心地一勺勺喂到她唇边。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和力气。沈青囊顺从地喝着，目光缓缓扫过四周。这是一间陈设简单却雅致的竹楼，窗外月色如水，竹影婆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香。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身上盖着素净的锦被。
“这里是……药王谷？”她轻声问，记忆最后停留在凉州城外的荒滩，昏迷前似乎听到顾前辈提及此地。
“是，是药王谷。孙思邈谷主亲自出手，以‘九转还魂针’和谷中至宝，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蓝彩蝶边喂汤，边快速说道，“你已经昏迷了两个多月了。顾前辈、玄苦大师、普泓方丈他们都在谷中，慕容姑娘和慕容伯父也无恙。大家都担心坏了……”
两个多月……竟如此之久。沈青囊心中微震，内视己身。丹田处，那黑白二色交织的旋涡缓缓旋转，虽然微弱，却比昏迷前凝实、稳定了许多，生死二气不再是之前的激烈对抗，而是形成了一种玄妙的、彼此依存又相互转化的平衡。经脉中暖流潺潺，虽然还有些滞涩，但已无剧痛。最明显的变化是眉心，那枚幽冥烙印不再散发冰冷刺骨的死气，而是被一层温润的玉色光华覆盖，沉寂下去，仿佛陷入了沉睡。只是当她心神触及那烙印时，仍能感到一丝隐晦的、令人不安的悸动，仿佛连通着某个遥远而邪恶的存在。
“我的修为……”
“孙谷主说，你因祸得福，新生真气与肉身、神魂融合更深，根基反而更加稳固。只是损耗太大，修为暂时跌落到筑基初期，需时日重修。”蓝彩蝶抹了抹眼泪，露出笑容，“能醒来就好，修为可以慢慢恢复。你不知道，这几十天，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只是紧紧握着沈青囊的手，仿佛一松开，眼前人就会消失。
沈青囊反握住她的手，心中暖流涌动，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师姐，辛苦你了。”
蓝彩蝶摇头，眼泪又落下来，却是喜悦的泪。
就在这时，竹楼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人声，显然是有人察觉了楼内的动静。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慕容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粥站在门口，看到床上睁着眼睛的沈青囊，先是一愣，随即手中药碗“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沈……沈姐姐！你醒了！”
她的惊呼引来了更多人。顾西风、玄苦大师、孙思邈、乃至普泓方丈，都闻讯匆匆赶来。小小的竹楼，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
“沈施主，你感觉如何？”普泓方丈合十微笑，眼中带着欣慰。
“多谢方丈挂念，晚辈已无大碍。”沈青囊欲起身行礼，被孙思邈按住。
“躺着别动！你神魂初定，不可妄动。”孙思邈上前，三指搭脉，闭目细察片刻，点头道，“脉象平稳，生机复苏，神魂虽弱却已凝聚。好，好！总算不枉老朽一番心血。不过仍需静养月余，不可劳神，更不可妄动真气。”
“多谢孙谷主救命之恩。”沈青囊诚恳道。
“同是医道一脉，理应如此。”孙思邈摆手，又叮嘱了一番调养事项，便与普泓等人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年轻人。
顾西风走上前，看着沈青囊，眼中满是赞赏与后怕：“沈仙子，凉州之事，多亏了你。若非你当机立断，揭露阴谋，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让你受此大难，顾某心中难安。”
“顾前辈言重了，分内之事。”沈青囊摇头，“不知凉州后续……”
“镇西侯与两教虚与委蛇，最终未下死手，令其限期离境。两教主力已退出凉州，但暗中动作不断。我们撤离后，在城外遭遇追杀，幸得普泓方丈及时赶到。”顾西风简略道，“如今凉州表面平静，暗流依旧。镇西侯态度暧昧，小侯爷韩玉……与父生隙，已随我等来到秦州，目前也在谷中。”
沈青囊点头，看来凉州局势并未彻底明朗。
“沈姐姐，我爹他……想见你，亲自向你道谢。”慕容清擦着眼泪道。
“慕容伯父伤势如何？”
“已无性命之忧，只是修为受损，需长期调养。”蓝彩蝶道。
“我去看看他。”沈青囊挣扎着要起身。
“不急在这一时。”顾西风按住她，“你先养好身子。另外……”他神色转为凝重，“有件更重要的事，需等你恢复后，从长计议。”
沈青囊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沉重。她想起昏迷前，似乎听到了关于“九幽黄泉”的只言片语。
“是关于……‘九幽黄泉’？”她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