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安拍了拍老钱的肩膀,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你们市局就专心查这批武器的来源和走私渠道,这是你们的专长。至于那个…能把人脑子搞成豆腐花的家伙…”
他晃了晃手里那枚造型古怪的子弹,意味深长地说道:“就交给我们国安来处理吧。这已经超出常规案件的范畴了。”
钱警官点点头,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规矩:“行吧,听你的安排。需要什么配合,随时开口。”
陈国安临走时,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特意叮嘱了一句:“对了,老钱,最近风声紧,让你手下值夜班、看守证物库的弟兄,都记得搭个伴,互相照应点。有些‘东西’…在黑市上可是有价无市,值钱得很。”
“哈?”钱警官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老战友这玩笑开得有点过头,“这年头,还有哪个不开眼的蠢贼,敢摸到警局来偷证物?老陈您这玩笑开得…”
话没说完,他突然注意到陈国安脸上的笑容并非全然玩笑,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凝重。老国安什么也没再解释,只是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走向停在警戒线外的黑色轿车。夕阳将他离开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莫名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和不对劲。
“收队!”
钱警官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声音在空荡荡的厂房里撞出几道微弱的回声。他掏出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看着技术科的同事还在忙碌——刚才还铺满一地的hk416、mp5这些高端洋玩意儿,这会儿全被小心翼翼地装进黑色的防弹证物箱,正由穿着防弹衣的同事一箱箱往装甲运输车上搬。
“头儿,这批货是直接送市局证物室,还是…?”新来的实习警员小李抱着一个沉甸甸的证物箱跑了过来,箱子上“高危武器,严禁触碰”的红色标签格外扎眼。
钱警官吐了个烟圈,看着那箱子:“直接送总局证物中心,走特殊通道。”他弹了弹烟灰,又特意补了一句,“申请加急押运流程,全程双车护送,gps定位信号每十分钟回报一次,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小李点点头,抱着箱子小跑着去安排了。钱警官眯眼看了看装甲车那边——四名全副武装、戴着面罩的特警队员正以标准的战术队形围着运输车警戒,手中的95式突击步枪握得死紧,枪口警惕地对着外围,紧张得仿佛手心都要攥出水来。这如临大敌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押运的是战略核导弹呢。
不一会儿,钱警官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在水泥地上用力碾灭。就在这一刻,陈国安临走时那个古怪的笑容和意味深长的话语,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这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他摇摇头,甩开纷乱的思绪,弯腰钻进了警车。后视镜里,那座废弃的厂房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轮廓扭曲,像一个 silent 沉默地张着巨口的怪物,吞噬了今日所有的秘密。
至此,围捕“黑狼”的大规模行动算是彻底收场了。虽然让那个狡猾的主犯跑了,但一次性缴获这么多精良的北约制式武器,怎么说也是立了件大功。
钱警官坐在回程的警车里,翻看着相机里存储的现场照片。照片里那些hk416、mp5闪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都是些在黑市上有价无市、让无数亡命徒垂涎的好货色。他掏出手机,给局长发了条简讯:行动结束,现场击毙武装分子十六名,缴获北约制式武器十六件,配套弹药若干。请求下一步指示。
手机还没放下,局长的回复就叮咚一声来了:干得漂亮!辛苦了!给所有参战同志记集体三等功!回来细说!
钱警官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手指无意识地蹭了蹭下巴上硬邦邦的胡茬。集体三等功…他咂摸咂摸嘴,这功劳来得未免太轻巧了,顺利得跟天上掉馅饼似的,反而让人心里不踏实。
要不是那个神出鬼没、不知是敌是友的“好心人”提前把最脏最累的活儿都干完了,这会儿他们可能不是在准备开庆功宴,而是在医院的急救室里焦头烂额地数伤员、甚至准备抚恤金呢。
“头儿,这次行动这么顺利,是不是得搞个庆功宴啊?”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小张从后座探过头,年轻的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满是兴奋,“老李他们都在商量了,说要去新开的那家‘川香阁’,味道倍儿正宗!”
钱警官被他逗乐了,暂时挥开心头的阴霾:“成啊!没问题!今晚我请客,管够!”
他瞥了眼后视镜里那座渐渐缩小的、如同怪兽剪影般的厂房,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不过你们这帮小子都给我记住了,庆功宴上,喝酒吃肉随便闹,但谁要是喝高了敢胡咧咧,提起今天现场那些…”
他顿了顿,做了一个扭曲掰断的动作,“…比较特别的细节,谁提,谁就给我负责全场买单!听清楚没?”
“这点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头儿!”小张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满口答应,“弟兄们都有数,保证绝口不提!一个字都不漏!”毕竟,一想到那些脑袋开花、脖子被拧成麻花的武装分子的惨状,他到现在后脊梁还瘆得慌。
另一边。
黑色的红旗h9轿车平稳地驶离工业区,融入晚高峰的车流。陈国安摘下墨镜,揉了揉因缺乏睡眠而发酸发胀的鼻梁。坐在副驾的一位穿着白色研究员外套、气质清冷的年轻女子正低头快速翻阅着平板电脑上的资料,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过于苍白的脸上。
“那几具特殊尸体上提取到的可疑指纹,数据库比对有结果了吗?”老陈闭着眼,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女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初步结果出来了。很有意思,我们在三具死因不同的尸体上,都发现了同一枚未被完全破坏的、相对清晰的陌生指纹。”
她熟练地调出一组复杂的生物特征分析数据,“虽然在全国指纹库里进行了多轮交叉比对,目前还没有匹配对象,属于‘黑户’。但是,根据指纹的纹路特征、密度以及相对大小进行生物模型反推,基本可以确定,留下这枚指纹的个体,其生理年龄大约在14到15岁之间,男性。”
“你说什么?”陈国安猛地转过头,眼睛瞬间睁开,死死盯着白衣女子侧脸,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变了调:“你的意思是,今天厂房里那摊子事…”
他指了指平板电脑上那些脖颈扭曲、死状凄惨的尸体照片,“可能是个初中生干的?!”
女子推了推眼镜,屏幕的冷光在她镜片上不断跳动,映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从现有的生物特征证据来看,确实指向这个惊人的结论。但是…”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另一组刚刚解码完成的生化分析报告,语气带着一丝科学工作者特有的冷静与困惑,“更矛盾的点在这里——我们从这枚指纹上提取到的微量汗液残留成分进行分析,发现其电解质比例、代谢产物浓度极其异常。数据显示,这名个体的基础体温…可能长期异常维持在45摄氏度以上。这远远超出了人类生理学的极限。”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陈国安不自觉地笑了笑,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边框,“没想到,上面派我们过来这一趟,本来只是想替公安系统的弟兄们分摊点压力,毕竟直接对上贝莱德圈养的爪牙是件棘手事,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意外收获。”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发现了珍贵猎物的老猎人:“立刻通知下去,让各外勤组、情报分析组,所有手里没有紧急任务的单元,立刻调整优先级,全力追查这个‘神秘第三方’的具体底细!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信息,从出生到现在,越详细越好!”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这样的人才,或者说…这样的‘力量’,绝不能流落在外,必须为国家所用!”
“明白!”白衣女子简洁应道,手指已在平板上飞快地操作起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游川,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进入了国家最隐秘机构的视线。
他正在市郊荒凉的公交站台,搭上了最后一班前往市区的公交车。在市区又换乘了一辆出租车后,他才拎着那个塞得鼓鼓囊囊、沉重无比的黑色帆布包,回到了自己位于老城区的家。
回到那栋熟悉的居民楼时,已是次日凌晨。万籁俱寂,只有零星窗口亮着灯光。游川踩着吱呀作响的熟悉楼梯,脚步声唤醒了一盏盏声控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又缩短。钥匙在锁孔里晃悠着插进去,用力一扭——
门开了,熟悉的景象扑面而来。
“果然…和现世里一模一样。”
站在玄关处,游川一时百感交集。自从离家上学、工作后,再回到这里早已是物是人非,父母也…虽然心里清楚这里是界海源晶根据他记忆构筑的世界,但房间里的每一处陈设,墙上的每一道刻痕,都与他初中时的记忆别无二致。
要说少了什么…记忆中父母总是健健康康地在这里忙碌,厨房飘着饭菜香,客厅响着电视声。而如今,他们却双双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爸。。。妈。。。”
游川低着头,眼前又清晰地浮现出父母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的模样,强烈的自责情绪如冰冷潮水般涌来,几乎让他窒息。
虽然他知道,自己无法精确决定回溯的时间点,做不到在悲剧发生之前就直接制服黑狼,从根源上阻止灾祸降临父母身上。但是一想到父母此刻所受的苦痛,终究是因为自己启动回溯而间接导致的“代价”,他就感到心如刀绞,无比的愧疚与自责。
不过好在,目前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计划推进得异常顺利:黑狼已经成为了自己最忠诚的高级傀儡,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完美棋子。更重要的是,经历了这次惊险的厂房伏击,自己手里还多出了一大批堪称豪华的武器装备。
远的不说,就单从他随手放在脚边的这个鼓鼓囊囊的黑帆布包里,就稳妥地放着一把精准的rs9半自动射手步枪、一把紧凑可靠的mp从精神层面彻底重塑的家伙会叛变或挣脱控制。这道来自界海源晶的神秘权能,可是那位无法理解的神秘大佬所赐予的。那位大佬是何等存在?到目前为止,这权能所展现出的种种效果,哪一件不是彻底颠覆他过往认知的存在?
所以,面对这种异常现象,他宁可怀疑是自己当时下达的指令不够清晰、存在被傀儡误解的空间,或者黑狼的底层求生本能覆盖了后续指令,也绝不会去怀疑是黑狼自行挣脱了“灵魂罗网”那近乎绝对的束缚,然后恢复自我意识自己跑了。
但此刻,所有的揣测都毫无实际意义。
灵魂罗网反馈来的模糊感知清晰显示,黑狼仍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不知疲倦地向某个方向移动。对游川而言,尽快找到他不仅是获取关于孙十三详细情报的关键,更是后续所有计划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耐心等待,或是等待他自行判断安全后返回,别无他法。主动大规模搜寻既不现实,也容易暴露自己。
于是乎,游川一把扯下那件浸透血渍和汗臭的校服,草草冲了个冰冷的冷水澡,试图洗去一身的疲惫和血腥气,随即便重重栽倒在那张熟悉的单人床上,几乎瞬间就沉沉睡去。
次日正午。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帘。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背心也被浸透——又是那个熟悉而压抑的噩梦:无尽的战斗,永无止境的厮杀,看不见尽头的敌人……
“呵…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