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扇坚不可摧的钢铁之门终于屈服了。
在持续整整十七分钟不间断的、堪称奢侈的饱和式打击下,那扇曾被约书亚组织吹嘘为“能抵御战术核爆直接冲击”的超级合金巨门,此刻正如烈日下融化的巧克力般扭曲、变形,彻底失去了原有的形状与功能。
无数穿甲弹头和高爆榴弹凿出的孔洞中,赤红滚烫的金属熔浆像濒死巨兽的血液般汩汩涌出,沿着残破的门体向下流淌。当第九轮远程火箭炮齐射精准命中并彻底摧毁最后的门轴承重结构时,整扇巨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垂死般的金属哀鸣,最终缓缓向内瘫软、坍塌,化作一片肆意横流、不断沸腾翻滚的钢水地狱。
那些喷溅流淌在地上的液态金属,带着数千度的高温,将大门前方圆五十米内的地面都灼烧成了亮晶晶的、呈现诡异波纹状的玻璃态结晶——这片仍在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金属熔池,其残余的恐怖热量,足以让任何没有专业防护措施就贸然接近的有机生命体瞬间汽化,灰飞烟灭。
当最后一发炮弹的轰鸣声渐渐消散在弥漫的硝烟中,楚桥一脚踹飞脚边一块还在发出红热光芒、滋滋作响的金属碎片,扭头对身旁依旧神情紧绷的游川咧开嘴,露出被硝烟熏得有些发黑的牙齿,脸上带着一种属于胜利者的、粗犷而自信的笑容:
“菜鸟,看清楚了没?这可不多见——”
他用力拍了拍游川的肩膀,伸手指向那片仍在缓缓流动、散发着惊人热量的凝固中钢水,声音里充满了自豪与警告:“这就是招惹华夏、与中华民族为敌的下场!管你什么铜墙铁壁,统统给你熔了!”
可游川闻言,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激动或喜悦的表情。在钢铁大门化作铁水所产生的刺目熔光和蒸腾热浪中,他年轻的面容却仿佛凝着一层冰霜,眼神锐利而深沉。
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更清楚——眼前的胜利景象,不过是一场漫长血腥战役的序幕,仅仅是撕开了这座庞大地狱的第一层表皮。
就像陈国安之前向他透露的情报那样,这座代号“兽穴”的地下要塞,依傍坚固山体而建,深藏于地下。其主体结构深度达到惊人的三百米,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如同疯狂增殖的癌细胞般在原生岩层中肆意蔓延生长。常规的重火力轰击对于这种深度的工事来说,就像用绣花针去戳犀牛皮,效果有限。就连在当时算得上全球顶尖的美国b-2隐身战略轰炸机,其弹仓内携带的重型钻地弹,理论上最多也只能勉强触及并破坏最上层的所谓“接待区”和“缓冲带”。
更棘手的还是国际政治上的算术题——短时间的猛烈炮击尚可以“军事演习”、“实弹训练”为由搪塞过去,但若战事陷入长期化、胶着化,北约遍布全球的侦察卫星和监听站很快就会捕捉到这里的异常能量信号和持续不断的交战声波。
届时,各种版本的“华国秘密进行危险生化实验”、“东方某大国研制违禁武器”的谣言必将甚嚣尘上,在国际舆论场上疯狂传播,其操作手法,恐怕会比当年栽赃在叙利亚头上的“白头盔”事件还要卑劣和凶猛。
但要是真的想要在短期内将其瞬间拔除、永绝后患,从纯军事角度讲,一枚50万吨当量的战术钻地核弹确实能瞬间汽化、湮灭整个巢穴。可问题在于,这里是自家领土!如果使用核武器,无论当量多小,华国就将成为自二战日本之后,世界上第二个在本土主动承受过核打击的国家。。。。(即使是自己炸的)这带来的政治、生态、社会心理冲击将是灾难性和不可估量的。
因此,在用狂暴火力轰开这扇象征性的金属大门之后,真正的、最残酷的攻坚才刚刚开始————需要以血肉之躯,深入这座深不见底的恶魔巢穴,以最原始也最勇敢的人类之力,去清剿、去净化这些盘踞在祖国大地下的“境外魔物”!
钢铁洪流所散发出的灼人热浪仍在扭曲着周围的空气,但第一批担任尖刀的突击队员们已在百米外的安全距离集结完毕。当最后一批重型液氮罐车向着炽热的战场喷吐出苍白的、极度寒冷的寒雾时,这片刚刚被炮火熔成赤红炼狱的战场地表温度终于开始迅速下降、凝结。
280c
战术平板上的这个数字依然触目惊心,依然能瞬间烫熟暴露的皮肉,但在“霜降”式急速冷却系统的持续强力作业下,至少不会让突击队员们的军靴像烤盘上的肉一样粘在熔融半凝固的地面上。
这时,“非攻”系统下属的“铁卫-iii”战术机械人已经开始行动。它们用精准的等离子切割器高效地清理着通道口的障碍和残留结构。而楚桥蹲下身,戴着厚实耐高温手套的手掌试探性地按在刚刚冷却了一些的地面上,仅仅三秒后迅速收回时,战术手套的特殊面料表面已经泛起焦黄,甚至出现了熔化的迹象。
操!这鬼温度!
楚桥猛地甩了甩刺痛的手掌,战术手套外层已经被超高温地表熔出焦黑的破洞。280c的地表温度虽然不会让人瞬间碳化,但足以在三秒内把皮肉烫到五分熟——那感觉,就像把自己的手直接按在铁板烧上滋滋作响的和牛。
这鬼地方...他啐了一口唾沫,唾沫星子刚落地的瞬间就化作一缕细微的白烟,瞬间蒸发。
在依旧炙热的金属熔流边缘,“铁卫-iii”型多功能人型机甲正以颠覆传统军事工程学的方式,高效、精准地开辟着进攻通道:炽蓝色的等离子切割刃以超过8000c的恐怖高温划过凝固的金属残骸,就像热刀切割黄油般流畅、顺滑。被精准分割下来的巨大金属块,随即在机械臂液压钳的稳定操控下,如同巨人挪动象棋棋子般,被逐一移出通道,堆放到指定区域。
这远超想象的作业场景让在场所有见多识广的老兵们都暗自咋舌。按照传统的工兵作业手册和标准流程,在这种熔融态战场环境下开辟1米的安全通道,需要先由外围液氮罐车持续降温至少2小时,然后再由工兵冒着风险铺设耐高温踏板,最后才能进行危险系数极高的人工分段切割。
而现在,仅仅三台“铁卫-iii”仅用时17分钟就清理出长达30米、宽达3米的安全通行区域!某台机甲甚至还能在高效作业的间隙,用副臂向自身过热的关节和切割部件自动喷射液态氮进行冷却自维护——这种高度智能化的仿生作业系统,让整个开辟通道的过程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无比的外科手术。
“科技…真他娘的改变战争形态啊...”
楚桥的感叹还悬在灼热扭曲的空气之中,最后一台“铁卫-iii”已利落地收起兀自散发着余热的等离子切割臂。
伴随着机械关节液压系统泄压时特有的、悠长的“嘶——”声,通道尽头最后一段扭曲的合金门框轰然向外倒地,激起一片夹杂着暗红色火星的尘埃。
最后,赫然呈现在所有突击队员眼前的,是一幅极具未来战争美学和暴力征服感的画面:
左翼,十二台“铁卫-iii”机械人如同忠诚的卫兵,组成一道不断闪烁着猩红色光芒的温度安全警戒线,它们的金属足肢深深插入尚未完全凝固的熔融金属中,内置的实时散热系统不断喷吐着霜白色的冰冷雾汽,嘶嘶作响。
右翼,另一组铁卫则构筑出一道道橙黄色不停闪烁的防御矩阵光幕,肩部的多光谱热成像仪持续扫描着危险区域,监控着任何可能的结构二次坍塌或异常热源。
中央通道:焦黑皲裂的大地上,密布着等离子切割留下的、整齐而深刻的几何纹路,这些炽热过后又急速冷却形成的痕迹,就像被远古巨神用狂暴的雷电硬生生劈出的、通往地狱深处的神道。
虽然地表仍在蒸腾着扭曲视线的滚滚热浪,但战术平板上的数据清晰地显示,通道入口处的地面温度已被强行降至82c——这正好是他们脚下特种作战靴理论耐热极限的临界值。进攻的道路,已经用钢铁与烈焰,强行开辟了出来。
游川试探性地踩了踩脚下仍在散发着高温的焦黑土地,靴底的特种橡胶与地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令人不适的黏连声,那感觉,就像是踩在刚刚出炉、外皮焦脆的烤红薯上。
而这时的指挥车内,聂荣川将军锐利的目光也在各个车载战术屏幕上快速移动,密切关注着“铁卫-iii”机械人进行现场作业的实时直播画面。
这一刻的他,发自内心地,和远在前线的楚乔发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感慨。科技的力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重塑着战场的形态。
同时,这一刻的他,内心深处也已经完全相信了游川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孩子,方才在军帐中掷地有声说出的那句——“只要无人装备管够,我能让士兵伤亡至少减少五成!”
这绝非少年狂言。
眼前的情况,就是最有力的证明。若是放在以往,缺乏有效工程机械支援的情况下,他作为指挥官,很可能不得不让士兵们在冷却并不彻底、风险极高的环境下,依靠有限的、简陋的防护,强行军快速通过这片高温危险地带。那样做的后果,必然会造成大量的非战斗减员,那是任何有责任心的指挥官都极力避免的惨重损失。
伤亡减少五成...
他低声重复着游川的承诺,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二十年前塔山攻坚战役中的惨烈景象——那时为了抢渡敌方火力封锁下的一片刚被炮火犁过、余温极高的焦灼地带,整整一个工兵连的英勇战士,脚掌被严重烫伤,皮肉与军靴粘连,血肉模糊,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