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游川干脆利落地应下,左手闪电般一抬,正好精准地截住陈国安伸过来想要抢夺通讯器阻拦的手臂。右手拇指同时往下一按,通讯器发出“滴”地一声轻响,干脆利落地断了线,聂荣川的声音瞬间消失。
陈国安的手僵在半空,收回来不是,伸出去也不是,脸色难看至极,一阵青一阵白。他死死盯着游川,牙关咬得死紧,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突突地跳着。
妈的,完了。全完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忽然觉得,自己从昨天试探到今天维护的这一连串动作,简直就是在亲手将一把刚刚锻造完成、即将出鞘饮血的绝世利剑,推向万劫不复的断裂深渊。
看着陈国安那张憋得通红、写满了“恨铁不成钢”和“绝望”的老脸,游川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甚至还咧嘴露出一个痞里痞气、充满少年意气的嚣张笑容:“放心,老陈!等着给我开庆功宴吧!”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一个箭步猛地冲了出去,作战靴在金属地板上踏出一串急促而坚定的闷响。转眼间,他那并不高大却异常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通往地下竖井的昏暗通道尽头。
陈国安眼睁睁看着游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技术部营帐的防爆门后,气得狠狠一跺脚,坚固的复合地板都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在原地焦躁地来回转了好几圈,活像只被扔进热锅里的蚂蚁,最后徒劳地狠狠搓了把脸,仰头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充满了无力感。
妈的,拼了!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咬牙,转身就朝聂荣川所在的核心指挥车方向冲去,军靴踏得地面咚咚作响,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活像是要去跟聂荣川当场拼命似的。
半小时后,最高指挥车内——
聂荣川正和几名高级参谋埋头研究着铺满桌面的电子作战地图,指挥车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和提神咖啡的苦涩气息,气氛紧张而专注。突然,车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推开,重重撞在金属车壁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陈国安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军靴在防滑地板上踏出沉重而愤怒的闷响。他脸色铁青,双手叉腰直接站定在聂荣川面前,胸口因为激动和奔跑而剧烈起伏着。
聂荣川!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狭窄的指挥车里炸开,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指挥车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参谋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老子他妈昨天才带来的好苗子!千辛万苦才争取来的!你今天就要把他往这种十死无生的火坑里推?! 陈国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颤抖,你当这是过家家呢?!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棋子!
聂荣川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红蓝铅笔,抬眼看向暴怒得像头雄狮的陈国安。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却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聂荣川缓缓放下手中的加密文件,指节在合金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响声。指挥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几个站在旁边的参谋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陈处长。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让车内的温度骤降,第一,我是前线总指挥,部队怎么调度,战术如何安排,还轮不到你一个特勤处长来指手画脚。
他站起身,肩章上的金色将星在头顶冰冷的灯光下泛着威严的冷光:第二, 他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肩上的将星,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国安,你一个文职系统的特勤处长,对着共和国的现役少将大呼小叫、拍桌摔帽……谁教你的规矩?
聂荣川边说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每个动作都像一把正在缓缓出鞘的利刃,锋芒内敛却让人不寒而栗。
陈国安非但没被这股气势镇住,反而“啪!”的一声,将自己的军帽狠狠摔在铺满地图的作战桌上,袖子猛地一撸,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指挥车里的参谋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架势……难不成是要跟聂将军当场干架啊?!
行啊聂荣川!拿身份压我是吧!好!很好! 他一把重重拍在电子作战地图上,震得上面的红蓝磁钉乱跳。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刚才下达的是什么狗屁命令?!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门外地下深处的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后怕而微微发颤,就你刚才那道命令!一个千年难遇、甚至可能是人类未来希望的战略级好苗子!就要被你这样葬送在那漆黑的地底之下了!
他突然猛地压低声音,凑近聂荣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嘶嘶的杀气:那是能单挑装甲师的杀胚!是能改变未来战争形态的活体兵器!是人类未来可能对抗更高级威胁的战略底牌!你他妈就当他是填战壕的炮灰使呢?!
闻言,聂荣川脸上的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但他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陈国安,突然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巨大的压力:“是那孩子……让你来我这儿的?”
这句话轻飘飘地问出来,旁边几个参谋官一下子冷汗直冒,眼神闪烁,可见聂荣川这话里的意思,是准备要连坐追究了。
而陈国安则是直接双手再次叉腰,毫不畏惧地顶了回去,声音里充满了讽刺:“那孩子?呵!聂大将军你还知道那是个孩子?!”
“一个档案上清清楚楚写着、今年才刚满十七岁的孩子!那个孩子,现在!已经屁颠屁颠地重新爬回那该死的竖井下面!去执行你那道他妈的有去无回的命令了!”
他越说越气,再次猛地一拍桌子,并毫不退缩地指向自己:“而且我告诉你聂荣川!我陈国安能坐上国安特勤处处长这个位置,从来他妈不是靠出卖队友、背后捅刀换来的!老子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就实话告诉你!今天现在来这里闹!就是我陈国安一个人的意思!跟那孩子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压根不知道我会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如炬地瞪着聂荣川,“你要是觉得我犯了条例!要关禁闭!甚至要枪毙!都冲我陈国安一个人来!我他妈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砰!”
聂荣川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掌重重拍在合金作战桌上,巨大的力道震得整个沉重的指挥车都微微晃了晃。他猛地站起身,肩章上的将星在头顶冷白的灯光下闪着逼人的寒光:
陈国安!
这一嗓子吼得中气十足,声震屋瓦,连车外站岗的卫兵都下意识地抖了抖。聂荣川额角青筋跳动:当事人自己都没二话,心甘情愿去执行任务!你他妈在这撒什么泼?!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军帽,狠狠摔在两人中间的作战地图上,帽檐上那颗庄严的军徽正正地对着陈国安: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儿是他妈的前线最高指挥部!不是你家楼下可以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此话一出,带着雷霆般的威严,肉眼可见地,陈国安浑身的气势突然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整个人都佝偻了下来。他慢慢地转过身,肩膀甚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发抖,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是……那孩子自己是没吭声,没抱怨……
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掌心里触及的全是冰凉的、后怕的汗水:可他妈的……他才十七岁啊!聂荣川! 声音突然无法控制地哽咽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哑,聂荣川,你我都是战场上见过血、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底下那些鬼东西到底有多邪门、多凶险,你心里真他妈没数吗?!
指挥车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只有陈国安粗重、压抑着巨大情绪的喘息声在回荡。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聂荣川,此刻不像一个国安局长,更像一个眼睁睁看着孩子跳火坑却无能为力的绝望老父亲:让个半大孩子去单挑魔王?你他妈良心让狗吃了?!
“我良心让狗吃了?!”
聂荣川突然笑了,那笑声低沉而冰冷,笑得让陈国安后背莫名发凉。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浓茶,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浮沫,缓缓啜饮了一口,动作从容得与刚才的暴怒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