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远古战神蚩尤重生为了冰冷的机械造物,所有令人胆寒的武器系统,同时指向、锁定了黑暗中某个传来密集窸窣声的方向。
十秒。 钢铁防线刚刚成型的第十秒,五百米外那道被炸开的巨型豁口处,阴影如同沸腾的沥青般剧烈蠕动,随即,潮水般的黑影猛地涌出!它们快得诡异,像是从阴影里直接渗出来一样,眨眼间就漫过了半个废墟,其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开火!自由开火!挡住它们!
“清扫者”机兵的反应比人类快了致命的0.3秒——这个数字后来被战术记录仪精确标注。六管加特林的震耳欲聋的怒吼瞬间撕破短暂的寂静,火链般的曳光弹在黑暗中划出无数条猩红的死亡轨迹,将整个b-4区照得忽明忽暗,如同闪烁的地狱。
借着这地狱般的频闪光,楚乔终于看清了那些怪物的真面目。
大部分怪物在金属风暴构成的弹幕中瞬间炸成碎肉,但总有几只特别敏捷、特别幸运的个体突破了狂暴的火力网。最近的那只距离防线仅剩不到二百米——那是个约一米多高的扭曲生物,比例严重失调的巨嘴几乎占去了半个身体,獠牙间不断滴落的浑浊黏液在落地时发出的声响,腐蚀着混凝土。最骇人的是那对镰刀状的畸形前肢,惨白的骨刃在火光中竟然泛着类似金属的冷冽寒光。
它们移动方式像极了被放大万倍的、感染了瘟疫的跳蚤,粗壮得不成比例的后腿每次蹬地,都能让它们以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跃出二十多米!
楚乔眼睁睁看着其中一只正在半空腾跃的怪物,被一梭12.7mm重机枪子弹精准地拦腰打断!然而,那怪物的后半截身子居然还在遵循着最后的肌肉记忆,拖着淋漓的内脏和残肢,继续朝着防线扑来数米才彻底死去!
这他妈又是什么鬼东西?!约书亚的疯子到底还养了多少恶心玩意儿?!
楚乔咬牙切齿地骂着,一个精准的短点射将一只扑到近前的怪物脑袋打爆,黏稠腥臭的体液溅在他的战术靴上,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眉头拧成了死结——这些跳蚤般的怪物虽然单兵防护能力约等于无,但这种完全不顾伤亡、纯粹依靠数量和速度的集群冲锋,简直像一场毁灭性的血肉风暴!
当然,要是陈国安那个老狐狸在这儿,他准要叼着烟,用那种欠揍的腔调嘲笑道:菜鸟,这叫‘巨蚤型突击单位’,约书亚三代生物兵器的炮灰货色,量产品,便宜得很。
并且,那老油条肯定会用枪托敲着楚乔的防弹插板补充道:别看它们肌肉强度还干不穿三级硬质防弹插板,但咬断你的脖子就像撕开一包方便面一样轻松——
现实往往比最坏的想象还要残酷。
楚乔眼睁睁看着三只“巨蚤”竟然懂得配合包抄,其中一只故意迎着弹雨高高跳起,用身体当成肉盾,另外两只则趁机从侧翼高速突进到距离防线不足五十米的内圈!它们那镰刀状的恐怖前肢随意划过旁边的混凝土承重柱,火星四溅中,竟然留下了深达三寸的可怕刻痕!
注意侧翼!交叉火力!它们会...
一边点射补杀掉一只突破的巨蚤,楚乔的警告还没喊完,更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沉闷巨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迈动脚步,连地面都开始规律地震颤起来。
楚乔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虽然他不是陈国安那个经常和约书亚生物兵器打交道的特勤处处长,但是凭这个声音和动静他也知道。 接下来,绝对有什么真正的狠角色要来了。这些“巨蚤”恐怕只是开胃小菜,或者...只是用来消耗弹药的炮灰。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些“巨蚤”如果按照十几只、上百只的规模出现,通常就意味着一次小规模的单批次突袭。 而这个玩意要是以眼下这种蝗虫过境般、需要上百台清扫者机兵,倾泻出上万枚子弹,才能勉强阻挡、清扫成千上万只的恐怖规模时,这种情况,要是放在陈国安这边,他会在立刻撤退和呼叫重火力覆盖这两个选项里毫不犹豫地二选一。
因为根据那个老狐狸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廉价炮灰后面,绝对跟着需要用到巡洋舰主炮级别的重火力,才能解决的真正“贵宾”。
毕竟,那种需要130mm电磁炮直射才能解决的“贵客”,可从来不会单独赴宴。它们总是习惯带着数不清的、令人心烦意乱的“仆从”。
“隆隆隆隆————”
就在清扫者机兵们还在不断地朝着那些仿佛杀之不尽的“巨蚤”倾泻着子弹风暴,解放军战士们也在拼命点射、补杀那些漏网之鱼时,突然,伴随着那令人心胆俱裂的震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紧接着,整个b-4层的地面突然如同爆发大地震一般剧烈地震颤、摇晃起来!
突然间。
轰!!!!!!————————
一声远比百夫长主炮开火更加恐怖、更加震耳欲聋的巨型爆炸声,混合着亿万万吨混凝土和钢筋被强行撕裂、破碎的呻吟,猛地从防线侧翼传来!
只见整面b-4区的外墙,像被一个无形的巨人捏碎的饼干般猛地向内爆裂开来!无数钢筋混凝土块化作致命的钢铁暴雨倾泻而下,其中一块餐桌大小的沉重残骸,如同陨石般砸落,直接将两台躲闪不及的“清扫者”机兵拍成了镶嵌在地面上的废铁,飞溅的液压油在空中就被火星点燃,燃成了两团耀眼的火球!
卧倒!寻找坚固掩体!快! 楚乔的吼声混杂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里,几乎微不可闻。他扑倒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某个新兵还傻站着抬头望天,想也没想,下意识甩出腰间的战术腰带,精准地缠住对方的脚踝猛地一拽!两人刚狼狈地扑倒在地,一块带着狰狞螺纹钢的混凝土块就“哆”地一声,死死钉进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裸露的钢筋还在发出令人齿冷的高频震颤!
人类的惨叫像爆开的血浆般从四面八方迸溅出来,瞬间被更大的崩塌声淹没:
医护兵!三班有人被埋了!快——我的腿!操!我的腿卡住了!谁来帮帮我!班长!班长你醒醒!坚持住!
在这瓦砾四溅、烟尘弥漫、惨叫与金属扭曲声交织的末日景象中,楚乔吐掉嘴里的碎水泥渣,艰难地抬起头。而后,他看见了那令其血液几乎瞬间冻结的景象——
崩塌的墙体巨大缺口处,弥漫的烟尘中,六根堪比列车车厢粗细的、覆盖着暗紫色几丁质甲壳的恐怖节肢,正缓缓地从墙外收回!每一根节肢的末端,都长着挖掘机铲斗大小、闪烁着金属般寒光的、巨大而狰狞的角质钩爪!
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击,显然就出自这些可怕的肢体!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楚乔的瞳孔剧烈收缩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现自己除了这无意义的呢喃,几乎发不出第二个音节。二十年铁血军旅生涯铸就的钢铁意志,在此刻竟像新兵蛋子第一次听见炮弹破空声时那样——一股从尾椎骨窜上的、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这一刻,记忆像被暴力撕开的旧伤疤,不受控制地涌现:新兵连第一次实弹演习,流弹擦过耳畔时的尖啸;被炸断肠子的战友死死攥住他武装带、不肯松开的血手;野战医院帐篷里永远散不尽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绝望气息...
眼前这些缓缓蠕动的、超出生物学理解的暗紫色节肢,比任何战场噩梦都更加荒诞、更加令人绝望。每根关节转动时发出的摩擦声,都像一台巨大而生锈的绞肉机正在碾碎无数骨头,令人牙酸。楚乔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这种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生理反应,他过去只在那些濒死的、精神崩溃的俘虏脸上见过。
动起来...他妈的动起来啊!你是指挥官! 他在心里对自己疯狂咆哮,可双腿像灌满了凝固的水泥,沉重得无法抬起。这种感觉,就像是远古时代的智人,第一次面对剑齿虎时的原始生存本能正在脑中疯狂尖叫:这不是能够战胜的敌人,这是该跪地祈祷、听天由命的天灾!
而最恐怖的,是那东西尚未完全显露的真容。崩塌的烟尘和弥漫的黑暗如同幕布般遮蔽着它,但隐约间,有某种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庞大轮廓,正在那烟尘之后舒展它真正的、令人胆寒的姿态... 更多的细节被阴影吞噬,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压迫感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