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晶的金芒彻底湮灭!现实世界冰冷的感官洪流——消毒水的气味、躯体撕裂的剧痛、监护仪尖锐的嘶鸣——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将游川的意识彻底吞没!
魔都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沉重的眼皮如同锈死的闸门,被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蛮力,猛然撕开!
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如同灼热的钢针,狠狠刺入瞳孔!
喉间异物感引发窒息的呕吐欲,每一寸肌肉骨骼都仿佛被碾碎后粗暴黏合……
监护仪那不详的“滴滴”声,如同死神不耐的叩门,冷酷地敲打着耳膜……
这一切,都在冰冷地宣告——
他,游川,回来了。
而那场回溯过往、拨动命运齿轮的惊涛骇浪,亦于此刻……悍然启航!
而就在燕京的会议室被“道果”之说震撼得鸦雀无声,与游川在华东的医院里艰难苏醒的同一刹那——
华国,两广腹地,南宁。
龙虎帮的中枢禁地,深藏于城市地脉之下的九龙堂。
此地与燕京的科技感截然不同,俨然一座被时光遗忘、硬生生嵌入现代钢铁丛林中的上古圣殿。
恢弘的地宫沉浮于昏黄烛火与长明灯交织的光晕中,沉水香的暖意与千年石壁的冷冽在空气里凝滞对峙。高耸的穹顶,以繁复已极的笔触,镌刻着日月星辰的流转与洪荒的征战。四壁之上,金龙彩凤的浮雕鳞爪飞扬,狰狞欲活,其上的金箔在幽光下流淌着无声的威严。
殿堂最深处置了环形排列的十二张紫檀蟠龙大椅,如众星拱北辰,摒弃了一切现代陈设。此刻,每张椅上皆端坐一人,气度如山,渊渟岳峙。
这便是龙虎帮定鼎江山、执掌暗面气运的十二阁老。
他们容貌皆若古稀,银发如雪,皱纹如刻。眼中却毫无垂暮之气,唯有寒刃般的精芒开阖,似能洞穿九幽。或着云纹古绸,或披玄黑龙氅,气息或如休眠的火山,或如万载的冰渊,或似渴饮鲜血的凶兵。
只需一眼,便知这群老者,尽是踏着尸山血海、执掌这地下帝国数十载、心硬如铁、手段通天的绝世枭雄。
此刻,九龙堂内的空气粘稠如铅汞,压迫得人几欲窒息。
在这无形却重若千钧的威压之下,大殿中央正跪伏着两人。
其一,是龙虎帮魔都总舵主,赵灵山。
这位在申城呼风唤雨的地下巨擘,此刻正五体投地,额头死死抵在冰冷刺骨的金砖上。身躯无法自控地颤抖,豆大的汗珠自鬓角滚落,砸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惶恐。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另一人,是当代龙虎帮帮主。他未曾完全匍匐,但单膝砸地的声响犹在耳畔。头颅深埋,面色铁青中透出死灰,紧咬的牙关与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里,都刻满了洗刷不尽的屈辱。
一位面容清癯如千年崖柏、眼神凌厉似九天罡风的阁老缓缓开口,声量不高,却字字如金钟轰鸣,震得梁柱簌簌共鸣:
“赵灵山!尔身为申城总舵,掌一埠风云,系万家安危!帮中客卿初立,其眷属安危,便是龙虎帮延绵千年的脸面!是系在你项上人头旁的利刃!”
话音未落,他鹰隼般的目光骤然转向帮主,寒意瞬间将空气冻结:“还有尔!一帮之主!客卿献上‘圣棺’绝密坐标,此乃泼天之功,亦是悬顶之剑!尔等竟懈怠若此,让约书亚的魍魉之徒,在尔等眼皮底下,将客卿之侣生生掳走?!”
枯瘦手掌猛击而下,身下那坚逾精钢的紫檀扶手应声绽开蛛网裂痕,木屑纷飞!
“无能至极!耻辱滔天!”
赵灵山与帮主应声一颤,几欲瘫软,冷汗浸透重衫。他们心中苦涩翻涌,可对手约书亚生物集团确实是诡手段谲如妖,渗透无孔不入。然而此刻,任何辩白都苍白无力。
守护不力,万死难赎!
此时,另一位面容慈和如邻家老翁,眼神却深邃如囊括星海的阁老,轻叹一声。那叹息重若千钧,稍稍冲淡了凝固的杀意:“罢了,清玄。雷霆之怒,焚尽徒劳。事已铸成,追责无益。当务之急,是应对客卿所言之灭世劫数,印证那《龙虎玄机推背图》所示的……天命轨迹。”
“推背图”、“天命”——这寥寥数字,如同古老咒语,瞬间让十二阁老的神情化为庙中神只塑像,肃穆到令人窒息。
被称作“清玄”的阁老冷哼一声,如冰棱迸裂,暂将怒火压下:“客卿之言,字字如雷贯耳——那‘雅各’乃域外邪魔之祖,万恶之源!其复生之兆已如血月凌空,一旦功成,华夏神州乃至诸天万界,必堕无边浩劫!他令我帮,不惜燃尽千年基业,流干最后一滴血,也必须阻止‘圣棺’计划,斩断雅各归来的魔爪!”
一位身形枯槁如千年干尸,气血却磅礴如蛮龙的阁老,喉间滚出砂纸磨砺般的嘶哑之音:“阻止?谈何容易!那‘圣棺’乃约书亚核心命脉,零号实验室更是九幽入口!客卿虽有通天之能,亦如孤悬绝渊。我等若倾力介入,便是与这庞然巨物全面开战,不死不休!胜算能有几分?龙虎帮千年传承、数十万弟兄的身家性命,这代价……何其沉重!”
“代价?!”
另一位面容方正如青铜古鼎,气势刚猛似出匣凶兵的阁老,虎目圆睁,须发皆张:“莫非坐视邪魔复生,荼毒人间,代价就轻了么?!推背图所示‘天倾地覆,龙虎泣血’,字字带血,句句剜心,所指不就是眼前这场劫难?客卿身负绝世道果,乃‘非此时空之人’,他的警示,便是天道纶音!我龙虎帮承轩辕圣皇遗泽,护佑华夏暗面数千载,值此文明存续关头,岂能畏首畏尾,作壁上观?!”
“非是畏葸!乃是审慎!是为存续薪火!”
枯槁阁老眼窝中幽光闪烁,声音愈发刺耳:“天命昭昭,自有轨迹。推背图既载‘非此时空之人’引动‘玄黄血雷’,昭示天地翻覆之始。但图谶末尾亦有‘九柱擎天,薪火不绝’之语!此为何意?莫非在暗示……天命并非仅有死路一条?”
争论如同星火溅入滚油,骤然引爆!
十二阁老之间,或引经据典,声震屋瓦;或剖析利害,冷若冰霜;或怒目相视,气息奔涌。
古老的谶言被反复剖析权衡,游川的警告与其惊世之力被放在天平一端,约书亚的阴毒与“圣棺”的凶险则置于另一端。
最终,所有或炽烈、或阴沉、或锐利的目光,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齐齐投向最中央——那位始终闭目,宛若超脱物外的阁老。
他须发如雪,面容却红润如婴儿,双眼似睁非睁。直到被十二道目光牢牢锁定,他才缓缓抬起眼帘。
那双眸子清澈得映照人心,又深邃得仿佛容纳了宇宙生灭的全部奥秘。
他喉结微动,声音平和似古井无波,却带着言出法随的最终裁定: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客卿示警,振聋发聩;天命所示,如剑悬顶。阻止雅各复生,斩断魔爪,是我龙虎帮自始祖血脉中继承的、无可推卸的天命!亦是维系华夏龙脉不坠、人道气运长存的根基!自当倾尽所有,寻隙而动,不惜代价,配合客卿,将那‘圣棺’……彻底埋葬!”
此言一出,下方跪伏的二人,紧绷如弓弦的脊背,终于泄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然而,中央阁老话锋陡然一转,如飞瀑坠入寒潭,语气凝重得似山岳将倾:
“然!天命浩渺,玄机暗藏。纵然仙神,也在劫中争渡。客卿虽强绝当世,亦如逆水行舟。推背图所示‘天倾地覆’之象,血光盈目,绝非虚言。倘若……倘若终究天命难违,雅各魔魂已然重临此世……”
他浑浊却仿佛能洞察万象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或苍老、或刚毅、或深沉的面容,一字一句,如同上古祭坛上敲响的摄魂丧钟:
“则,我龙虎帮,当以血肉为祭,启动最后的根基,履行始祖轩辕圣皇于鸿蒙初判之际,布设于神州九大龙脉节点的——‘九龙锁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