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线天光也沉入了地平线。房间内彻底被幽蓝的全息光影占据,如同一个微缩的科技秘境。时间在无声的钻研中悄然流逝,游川几乎感觉不到饥饿与疲惫,全身的能量与意识都仿佛被抽离,灌注到那不断跳动、分解、重组的三维模型之中。
又大约过了一个小时。
“呼——嗬……不行了……到……极限了……”
一声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出的长叹,游川整个人如同被抽掉骨头般,重重向后倒在了床上。他双眼布满细密的血丝,视线有些模糊发花,额头与颈后沁出的冷汗早已将发梢浸得微湿。一种源自大脑深处的、类似过度运转后金属摩擦般的灼痛与眩晕感阵阵袭来。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强行军”,以近乎榨取的方式吸收、碰撞、重组这套跨越维度的知识体系,即便以他半能量化改造后的神经承载能力,也已然超负荷。这不仅仅是精力的消耗,更是认知框架被反复冲击、撕裂又强行弥合所带来的精神重负。
“难怪……墨珏姐姐会强调需要‘机械亲和力’和‘特殊适配性’……” 游川大口喘息着,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确实,且不论资料里那些玄乎的“灵枢天赋”和“特殊适配性”具体指向什么,单是要理解这套体系的基础,对于机械结构的三维空间想象能力、动态传动关系的抽象理解力、以及将古文描述与物理公式对应转化的思维弹性,都有着极高的硬性门槛。游川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有一点天赋,但远远谈不上游刃有余。为了“看懂”,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
此刻,他感觉就像高中时跑完一千五百米长跑,四肢百骸酸软沉重,只想瘫着一动不动,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
但是——不行!
为了变强,为了拥有足以抗衡那些潜藏在阴影中的蛀虫与怪物的力量,他必须撑下去!
游川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再次侧身,挣扎着将视线投向床边那依旧闪烁着幽蓝光芒、承载着海量知识的终端平板。
“呼……呼……游川,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
在给自己打了一击“精神强心剂”后,他卧在床上,准备再次钻研资料里的知识,可是,也就在此刻——
嗡……嗡……
手机在床头柜上突兀地震动了两下,屏幕随之亮起。
“谁啊……这时候发消息……” 被打断“蓄力”状态的游川,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极度不情愿地再次翻身,伸手抓过了那部陪伴他多年的旧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啧,又是垃圾广告……” 他下意识地将其归类为推销或诈骗信息,手指已经准备将其划掉,将手机丢回一旁。
然而,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学校通知? 虽然学校官方信息大多通过微信群发布,但一些紧急或正式的行政通知,有时仍会沿用短信渠道。而且,算算时间,距离他把学校弄得停课整顿已经过去近两天,也该有初步的处理结果或复课通知了。
以防万一。
这个念头让他停下动作,拇指点开了那条短信。
下一刻——
游川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疲惫感被一股冰锥般的寒意瞬间驱散!他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力量,差点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短信内容极其简短,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刺入他最敏感的神经:
明日傍晚18:00,申城南郊废弃化工厂。独自前来。事关林小雨安危。——知情人
没有多余的标点,没有情绪渲染,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胁迫感与阴谋的气息。
“操!”
游川死死捏住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与冰冷警惕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这短短两行字,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对方不仅知道他和林小雨的关系匪浅,精准地拿捏住了他内心深处对那个女孩的在意,甚至……很可能知晓昨晚他与林小雨在公园那短暂而异常的会面!
现在,对方用这种匿名方式,指定一个偏僻荒凉的角落,要求他“独自前往”……
“这他妈就差把‘请君入瓮’四个大字印在屏幕上了!” 游川心头警铃大作。
林小雨的名字,此刻就像一枚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了他刚刚因陈国安警告而高度绷紧的神经上。他立刻抛开了所有关于机甲图纸的思绪,全部注意力都聚焦在这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短信上。
“南郊……废弃化工厂……”
他脑海中立刻调出申城的大致地图。那是老工业区遗留的疮疤,近几年虽有零星改造,但那片化工厂区域因严重的污染和复杂的产权纠纷,一直处于彻底的荒废状态。地形错综复杂,遍地是锈蚀的钢铁巨物和残垣断壁,是城市边缘典型的“法外之地”,人迹罕至。
紧接着,陈国安那凝重严肃的警告声,如同冰冷的背景音,再次在耳边轰然回响:
“……受害者肢体残缺不全……被啃食的痕迹……凶手可能是某种非人的怪物……行动诡秘……”
而顺着这个思路,他再次看向那份短信。
地点,废弃化工厂:那是个偏僻、适合隐藏或者狩猎的地方。林小雨:她目前可能陷入危险,或者其本身就是诱饵。“知情人”:其身份不明,却用短信在引诱自己。而陈国安口中的“离奇食人案”:手段残忍,非人痕迹……
几条线索在脑海中飞速碰撞、勾连,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联想迅速成型:
林小雨很可能真的落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甚至与陈国安所说的“离奇食人案”有关! 这个“知情人”,或者其背后的主使者,正以林小雨为饵,精心布置了一个陷阱,等待自己踏入。 而选择化工厂这个地点,绝非偶然——那里足够隐蔽,足够复杂,足以让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而不被外界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