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发改委《全省数字经济发展三年行动计划》修订工作已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征求意见稿刚发往各厅局，数字处的办公室里就堆起了厚厚的反馈材料，打印机从早到晚响个不停，林晓作为核心起草人员，每天都要对着电脑逐字逐句打磨文本，连午休都在梳理各部门的修改建议。
“林晓，这份省科技厅的反馈意见里提到，要在规划中增加‘数字技术研发补贴’的具体比例，你看看怎么整合进去？”王副处长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指了指其中一段，“还有省财政厅，担心资金分散，希望咱们明确各专项的牵头部门，避免重复申报。”
林晓接过文件，快速扫了几眼，在笔记本上记下重点：“我下午把这些意见整理到修订对照表里，跟小陈一起核对下现有条款，看看怎么调整更合理，尽量兼顾各部门的诉求。”
就在这紧锣密鼓的节奏里，一份来自省政务办公厅的会议通知，打乱了她原本的工作计划——会议主题是“提升全省政务服务效能”，邀请各相关厅局参会，数字处作为数字经济主管部门，需要派人参会。郑处长考虑到林晓对营商环境相关内容有研究，便让她代表处里出席。
“去听听也好，”郑处长嘱咐道，“政务服务效能跟数字经济营商环境息息相关，说不定能从会上找到些可借鉴的思路，对咱们规划修订有帮助。”
会议当天，林晓提前十分钟到达会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参会人员陆续到齐，大多是各厅局负责政务服务的同志，彼此间熟悉地打招呼，讨论着近期的工作进展。林晓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会议要点，心里却没抱太多期待——这类会议她之前在市里也参加过，大多围绕“简化流程”“压缩时限”“线上办理”等常规话题展开，内容相对固化。
果然，会议开始后，各部门代表依次发言，话题多集中在“如何优化政务大厅窗口设置”“如何提高审批效率”“如何推广‘一网通办’”上，虽都是务实举措，却没跳出林晓的预期。她一边记录，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些内容固然重要，但对于数字经济发展来说，似乎还不够深入——数字企业更关心数据能不能顺畅流通、新业态能不能得到包容监管、数字人才能不能方便落户，这些“软环境”的问题，至今还没人提及。
就在她有些走神时，省营商环境建设监督局（简称“省营商局”）一位姓贺的副处长走上发言台，声音洪亮且沉稳，一下子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各位领导，刚才听了大家的发言，很受启发。但我想补充一点：提升政务服务效能，‘门好进、脸好看、事好办’只是基础要求。”何处长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在数字经济时代，企业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包容审慎、赋能发展’的数字生态营商环境。什么是数字生态？举个例子，咱们省有不少做跨境电商的中小企业，他们不仅需要通关流程简化，更需要跨境数据流动的合规指引；还有那些搞人工智能的初创公司，研发出新产品后，最怕的是‘一管就死、一放就乱’，这就需要我们建立监管沙盒，给新业态留足试错空间。”
他越说越深入，从国内外数字营商环境的案例对比，谈到本省存在的差距：“比如z省的‘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让企业能合法合规地使用公共数据；g省的‘数字人才一站式服务平台’，解决了人才落户、子女教育等问题。反观咱们省，数据流通机制还不健全，中小企业想获取公共数据难如登天；数字人才政策也比较零散，缺乏系统性，这些都是制约数字经济发展的关键瓶颈。”
林晓握着笔的手顿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贺处长提到的“监管沙盒”“数据要素流通”“数字普惠服务”，正是她在规划修订中反复思考却没能找到具体抓手的内容！尤其是“数字生态营商环境”这个概念，比她之前设想的“发展环境”更精准、更全面，甚至还提供了z省、g省的案例参考，这让她暗自惊叹：“原来还有人跟我想一块去了，而且思考得比我更深入！”
会议休息间隙，林晓没等茶歇结束，就快步走到贺处长身边，双手递上名片，语气难掩激动：“贺处长，您好！我是省发改委数字处的林晓，刚才听您的发言，真的是深受启发！您提到的数字生态营商环境，正好是我们现在修订数字经济发展规划的重点方向，很多想法跟我们不谋而合。”
贺处长接过名片，低头看了看，随即露出笑容，伸手与她相握：“哦，林处长，幸会幸会！我之前看过你们处里发布的《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里面关于产业数字化转型的分析很有见地，当时还想着找机会跟你们交流交流。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了！”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你们搞数字经济产业规划，我们搞营商环境建设，本来就是一体两面——你们负责‘搭台子’，明确发展方向；我们负责‘扫障碍’，优化发展环境，最终都是为了让企业能在咱们省安心发展，殊途同归啊！”
两人站在会场角落，越聊越投机。从监管沙盒的具体落地方式，到数据确权的难点，从中小企业数字普惠服务的供给，到数字人才政策的整合，几乎每一个话题都能找到共同语言。贺处长也是从基层走上来的实干型干部，对企业的痛点如数家珍：“我去年去调研一家做工业互联网的企业，他们想接入省应急管理厅的安全生产数据，用来优化设备预警系统，结果协调了半年都没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这就是数据流通机制不健全的问题，光靠企业自己跑，根本跑不通。”
“您说的这个情况太普遍了！”林晓立刻接话，“我们在修订规划时，也收到了不少企业的反馈，说数据共享‘看得见、拿不到’，很多好的应用场景因为缺数据，根本推不下去。之前我们还在想，怎么才能推动数据流通机制改革，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感觉思路更清晰了。”
这次意外的交流，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晓的思路。她突然意识到：推动数字经济发展，绝不能只靠发改委单打独斗——数字经济的发展环境，很大程度上由营商环境决定，而营商局恰恰掌握着企业的真实诉求，负责制定监管政策，如果能和他们形成合力，规划的落地效果肯定会事半功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