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这点微弱的暗示，他爹听不明白。
郑峰闻言，微微一愣。
他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温和。
“好，好，爸不坐着了，爸就在这儿站着陪你，哪儿也不去。”
说着，
他便依言站直了身体，像一尊守护神，矗立在儿子的身侧。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墨霖和红缃二人，竟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红缃依旧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红衣雕塑，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空洞。
而墨霖，更是如同老僧入定，背对着他们，面朝灵位墙，纹丝不动。
他们的冷漠，反而让郑峰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那张充当供桌的纸桌上，一直安静燃烧着的长明灯，灯芯处的火光猛地噗一声暴涨！
刹那间，整个纸屋被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血红色所笼罩。
一切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这突如其来的强光，也让郑峰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也正是这一眼，让他将这屋子深处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在纸屋另一侧的阴暗角落里，竟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
那铜镜约有一人高，边框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纹路，镜面光滑如水，与这满屋粗糙脆弱的纸扎制品，显得格格不入。
它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那里，镜面精准地对着屋子中央，将所有的一切，都映照其中。
郑峰的心，猛地一跳。
这镜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死死地盯着那面铜镜，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怎么可能？！
古代的铜镜，能照得如此清晰？
他虽然不是什么古董专家，但也算有些见识，深知古代的制镜工艺受限，铜镜大多是成像模糊，细节失真，颜色昏暗，能照出个大概轮廓就已是上品。
可眼前这面铜镜，镜面光可鉴人，亮如新月，清晰得就如同现代最高级的玻璃水银镜！
这绝对不是凡物！
郑峰强忍着心中的震撼，定睛朝着镜中看去。
只一眼，他手心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背脊瞬间被一股寒气贯穿。
镜子里的景象……
竟然和眼前的纸扎世界，完全不同！
那里面，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镜中没有纸墙，而是坚实厚重的木质墙壁，上面还挂着几幅山水字画。
没有纸桌纸椅，而是沉重古朴的红木家具，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整个房间古色古香，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镜子里的墨霖，根本不是什么纸人！
他分明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黑色长袍，虽然依旧盘膝而坐，但那身形、那轮廓，是属于人类的！
可……可是……
郑峰猛地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墨霖。
眼前的他，依旧是那个由纸浆和竹篾构成的、僵硬而诡异的纸人！
一个血肉之躯，一个纸扎假人。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难道……
难道还有一个世界？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浑身冰冷。
他强迫自己再次看向镜内，目光瞬间与镜中的红缃对上。
镜子里的红缃，那个穿着红裙的、活生生的女人，正直勾勾地，用一种混杂着怜悯与遗憾的眼神，盯着他！
郑峰闪电般地转回头，看向纸人世界中的那个红缃。
只见红缃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抬起手，指了指郑峰的脸。
然后，
她的嘴巴，一开一合。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郑峰却清清楚楚地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说的是……
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