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总闸室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七绪的银须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此刻的银须已不再是零散的七缕,而是像七根灵动的丝线,在地下悄悄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赵村的槐木色、王村的稻金色、李村的兰紫色、吴村的锦白色、陈村的陶土黄、孙村的麦芒白、刘村的铜锈绿,七种颜色在网眼间交织,像打翻了的颜料盘,却又条理分明,每一根丝线的走向都藏着七村的脉络。
影蹲在藤芽旁,指尖轻轻拂过地面,能清晰地摸到银须在土里拱出的细微凸起。他拿出之前画的七村方位图,铺在地上对照着看,忽然发现银须织成的网,竟与图上标注的七村水源走向完全重合。“你看这里,”影招呼着刚走进来的赵山,“赵村的银须往东北方向拐了个弯,正好绕开了那片老槐树林——去年你说过,祖父当年特意把渠水引开树林,怕淹了树根。”
赵山俯身细看,果然见槐木色的银须在图上标注的槐树林位置轻轻打了个结,像只手小心地护住了那片区域。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半旧的罗盘,盘面上的指针还能勉强转动。“这是祖父用过的罗盘,当年定渠向时全靠它。”赵山将罗盘放在银须打结的位置,指针立刻剧烈地转了起来,最终稳稳指向银须延伸的方向,“你看,指针指的方向,和银须去的地方一模一样。”
银须似乎感受到了罗盘的气息,槐木色的丝线突然往罗盘上缠,须尖的暗红珠轻轻蹭着盘面,像在辨认老物件的味道。赵山忽然想起小时候听祖父说过,定渠向那天,罗盘的指针也是这样疯转,最后停在东北方时,祖父拍着大腿说“就是这儿了,槐树林得护着”。原来七绪不仅记着渠水的走向,连当年定方向的缘由都刻在了银须里。
王禾提着陶罐进来时,正撞见吴村的织娘蹲在银网旁,用指尖挑着锦白色的银须往一块旧织锦上缠。织锦是吴村祖传的“渠水纹”,上面的波纹与银须此刻的走向分毫不差。“你看这银须,”织娘笑着抬眼,“把织锦上缺了的半道波纹补上了——这织锦传了三代,一直没人能补全这波纹,都说缺的那段是吴村的‘水脉眼’,补不上就织不出活水的灵劲。”
王禾放下陶罐,往锦白色银须旁倒了些灵泉水,水顺着银须流淌,织锦上补全的波纹竟泛起了水光,像真的有渠水流过。“这是七绪在帮吴村续上断了的水脉呢。”王禾指着波纹最深处,那里有个极小的银点,“我猜那就是吴村老人们说的‘水脉眼’,银须把它补上了,以后吴村的织锦,该能织出真水的灵气了。”
织娘拿出针线,用银须的丝混着锦线,在补全的波纹处绣了个小小的“吴”字。线刚穿过布面,银须就轻轻颤了颤,织锦上的水光突然漫出字的边缘,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湿痕里竟映出吴村老织娘的影子,正对着他们点头笑呢。
李村的方向传来轻微的草木声,李清禾抱着个竹篮走了进来,篮子里装着刚采的兰草,叶片上还沾着露水。她走到兰紫色的银须旁,将兰草放在须尖,兰叶上的露水立刻顺着银须往下淌,在地上画出道浅浅的紫痕。“这是李村后坡的‘还魂草’,”李清禾轻声说,“前几天银须突然往坡上钻,我跟着挖了半尺,发现底下埋着个旧陶罐,里面装着这个。”
她从篮底拿出个巴掌大的陶罐,罐口缠着圈褪色的兰绳,解开绳子,里面是些干枯的兰花瓣,凑近闻,还带着淡淡的清香。“陶罐底刻着‘月娘’两个字,”李清禾用指尖摩挲着刻痕,“是李月娘当年亲手埋的吧?银须肯定是闻到了花瓣的味道,才往坡上长的。”
兰紫色银须突然兴奋地扭动起来,须尖缠着兰绳往上爬,把干枯的花瓣裹成了个小小的紫球。紫痕在地上慢慢晕开,竟显出幅模糊的画——年轻的李月娘蹲在兰圃旁,手里捧着同样的陶罐,正往土里埋。李清禾眼眶微微发热,原来七绪不仅在续七村的渠,还在续这些被时光埋起来的念想。
陈村的老窑工扛着新烧的陶片进来时,额头上还沾着窑灰。他把陶片往地上一铺,陶片上刻着七绪银网的图案,每一根银须的走向都分毫不差。“按银须在窑边留下的印子烧的,”老窑工用袖子擦了擦汗,“烧了三次才成,第一次银须印子太浅,烧出来看不清;第二次窑温太高,印子化了;这次刚刚好,你看这陶色,跟银须的陶土黄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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