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只有陈老师一个人在看护,他女儿这会倒没在,兴许是周一到周五,陈老师上课忙,平时女儿照顾的多一些,周末陈老师让她休息一下,自己在病房多照看一阵吧。
陈老师的妻子,比上次荆小刚在病房外玻璃边看到的还要憔悴几分,花白的头发多了一些,脸颊又瘦削了几分,眼窝也有些微微下陷。
这时候陈老师妻子倒没有在输液,陈老师身边的小板凳上放着一个搪瓷的铁脸盆,盆里接了小半盆热水,此刻还微微冒着热汽。陈老师这会在一边弯着腰,正用毛巾在脸盆里浸湿了热水,然后用力拧干,便擦拭着妻子的脸庞。
听到了脚步声,陈老师微微回头,看到了挤在病房门口,正向着病房内张望又没敢直接进来的六个孩子。陈老师似乎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又回过头来,仔细地给妻子擦过了脸,又把毛巾洗了洗,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陈老师这才转身,看向了门口,缓缓开了口:“进来吧!”
荆小刚这才松了一口气,和身后的几个学生一块进了病房,几个学生有些参差不齐地叫了句:“陈老师。”荆小刚低声道:“老师,我们几个来看看阿……陈奶奶。”
他本来有些紧张,想叫“阿姨”的,话到了嘴边,想到陈老师都快六十了,妻子也是差不多的年龄,临时改口叫了“陈奶奶”。
陈老师点点头,说道:“东西先放哪吧——又是你带头的吧?你们几个随便坐吧。”
虽然老师说了话,病房这时候也就这一张病床有病人,可他们六个还是没人敢坐,荆小刚本来是准备先坐下的,听到陈老师说又是自己带头,以为要批评自己,便又不敢坐了。
把东西放在一边,几个人都站在了陈老师一边,像是一群翅膀刚长出了稚嫩的羽毛的小鹰,围在了悬崖上一只羽毛有些斑驳的老鹰身边一般。
陈老师自己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自己身边的六个孩子,扶了扶眼眶,没说话。
躺在病床上的妻子这时候微微侧了侧目光,看了荆小刚他们一眼,缓缓开了口:“孩子们,都坐吧,你是荆小刚吧?我听你们陈老师时常提起你。”
她的声音,有一丝沙哑,有一些中气不足的轻微,但一字一句,很缓慢平和,荆小刚倒也听得清清楚楚。
荆小刚见陈老师也没有批评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客气地坐在一边的病床上,丁波明和于珂珂他们也都找了凳子,或者坐在了病床边,朱天一没空位便站在了一侧。
荆小刚顺着陈老师妻子的话,问道:“陈奶奶,陈老师平常怎么说我的啊,他在学校倒是经常批评我,呵呵。”
陈老师妻子又缓缓道:“他啊,他说你是个心底善良的孩子,而且性子耿直,有侠义心肠,除了学习成绩不大好,别的方面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