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小刚到了工地,又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搬砖头。因为妹妹读高一了,学费住宿费,加上食堂吃饭,每个月需要不少钱,而自己也该存点钱想着结婚的事了,所以荆小刚干活是格外拼。
他本来身体异于常人,干活认真起来,顶得上好几个人,除了小工之外,也一直跟着秦富贵学习点技术工。
秦富贵一直说他,说你干活别这么拼命,一来你这么干,别人没法偷懒了,而且最主要的是,你现在年轻逞能,过个几年你就知道了,伤了腰,一辈子要贴膏药。
荆小刚都是嘴上听从,干活时又闷着头往前冲了,一个人顶几个人。
荆小刚干活没几天,葛芷芸有次晚上打来了电话,荆小刚知道她一般不会主动跟自己打电话闲聊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确实有事,葛芷芸跟荆小刚闲聊了几句,就开始说正事了,旁敲侧击问他上次相亲之后,有没有跟那闺女再联系过,又问对她感觉怎么样,自然条件能相中不,脾气能不能合得来。
荆小刚一边支支吾吾回应着,一边脑海里思索着,上次相亲不是说不行了,葛晓蓉又是嫌弃自己父亲腿瘸,又嫌弃自己有个读书需要花钱的妹妹,甚至对自己的出身和学历这些都不满意。
唯一看得上的也就自己这副皮囊了,对自己身高和相貌是挺满意,看上了。
葛芷芸便说事情也不能那么绝对,一次没谈好,也不是没了可能,凡事慢着来。你大姨又找了那丫头还有她家长,而且她爸妈也来过咱们家商量过,反正她爸妈对你挺满意的,那闺女也想开了,觉得可以跟你处一下看看。
晕,这都什么事啊,荆小刚忽然明白了,一准是那一天在天府大学之后,葛晓蓉知道了自己“非同寻常”,感觉她之前看走了眼,又稀罕自己了,这才跟爸妈还有媒人——荆小刚大姨说二人可以再处处看呢。
这就好比你挑选一个东西,起初觉得看着丑陋笨重,不实用不喜欢,走了老远之后,听说这东西是纯金的之后,又后悔想要了。
这算什么?相亲虽然不是婚姻,也不能太随意了吧,荆小刚也窝着火,说自己感觉和她不合适,就不耽误人家了。
葛芷芸也来气,说:“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那姑娘哪里不好了?个子挺高,长得也不差,和咱们家离得不远,你大姨对她们家也是知根知底,不就是比你大了两岁吗?也才二十一岁,刚是结婚的好年龄。”
荆小刚倒也挑不出来葛晓蓉什么问题,总不能跟自己老妈说,那闺女有些势利,见风使舵,起先看不上自己,知道自己“有本事”之后,才转了舵吧?
葛芷芸也从荆小刚话语里侧面听出来大概意思了,就说:“现在的小闺女,谁不挑剔啊?何况她条件不差,人家高中毕业,你才初中毕业,总不能相亲一次见个面,看到你这个土包子就立刻定下来认了你了吧?你去买双鞋子也总得看几双之后才定一下买哪一双吧?再多看看别的缘分,挑挑拣拣,也都能理解,你也别多想。”
葛芷芸知道儿子脾气倔的不行,犟驴摁不住头,硬的行不通,停顿了一下,又开始来软的了,说:“那闺女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你爸腿脚不好,你妹妹又要读书上大学,知道供应学生不容易,所以也不跟咱们为难。咱们把房子翻修一下,也不要彩礼了,办个酒席走个过场就行。你也不小的人了,该学会操心了,趁现在我和你爸身体还好,你要是愿意,暑假就能办了婚事,然后生个胖小子,你们两口子一块在外面打工,到时候我也不在纺织厂上班了,在家给你带孩子……”
荆小刚是尴尬得不行,想起来跟葛晓蓉暑假就结婚,明年她就给自己生个孩子——尴尬至极,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刺挠难受。
葛晓蓉在老家条件不算差了,高中毕业学历,人也机灵懂得世故,嫌贫爱富也不算什么要紧的问题,毕竟涉及自己一辈子婚姻幸福的事,挑挑选选也很正常。
但自己对她无感,反正是决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