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红鸾星动,却是…水火未济,阴阳失调,前路未明之象。
此卦主事未成,尚需磨砺,强求恐生变数…”
“道长!”李秀宁猛地打断沈落雁的话。
手中的酥酪碗因为激动而微微倾斜,温热的奶液险些泼洒出来。
她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那强装的镇定彻底崩溃,声音带着哭腔和压抑多年的委屈与不甘。
“道长何必只拿这些玄之又玄的卦象来糊弄我?!我不信!我不信你只算出这些!
我不信你看不到更多!柴绍他…他温润知礼又如何?军功赫赫又如何?
在父皇、在朝堂诸公眼里,李家的女儿,生来就是用来拴住那些关陇门阀、山东豪强的绳结!
是交易的筹码!是稳固江山的点缀!我的意愿?我的想法?谁在乎过!”
李秀宁的控诉如同破碎的琉璃,带着尖锐的棱角,刺破了醉天仙废墟上暂时的寂静。
她胸口剧烈起伏,那压抑多年的委屈、不甘、以及对宿命的愤懑,如同火山喷发,再也无法遏制。
滚烫的泪水混着逸长生幻化出的冰冷“酒雨”,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手中温热的糖蒸酥酪碗沿,溅起细微的涟漪。
那碗酥酪在她手中,早已失去了所有甜蜜的滋味。
逸长生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世情的深邃。
他没有直接回答李秀宁的质问,反而弯腰,从脚下湿漉漉、混杂着泥泞和灰烬的地面上,抓起一把黏腻的黑泥。
那泥土还带着长安城夜雨的冰冷和废墟的烟尘气。
他在掌心缓缓揉捏着那把湿泥,动作专注而沉稳,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泥团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变换着形状,渐渐显露出城墙的轮廓、坊市的格局、宫阙的飞檐——一座微缩而泥泞的长安城,在他掌心渐渐成形。
“公主可知,”逸长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敲打在李秀宁的心弦上,“这煌煌长安,这巍巍皇城的地底,究竟埋着什么?”
不等李秀宁回答,他托着泥塑的左手掌心,骤然亮起一点深邃的青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种子般在泥塑内部生根发芽,迅速蔓延。
刹那间,李秀宁和沈落雁的瞳孔同时放大。
只见那泥泞的长安城模型内部,骤然浮现出万千缕纵横交错、明灭不定的金色丝线。
有的粗壮如龙,散发着堂皇厚重的气息,那是维系皇朝命脉的龙脉地气;
有的纤细如发,却坚韧无比,闪烁着王朝兴衰的因果;
更多的则是纠缠盘绕,如同无数贪婪的触手,散发着或权欲、或算计、或血腥的冰冷气息。
那是关陇门阀、山东豪族、各方势力与皇权交织、渗透、博弈了数百年的因果孽缘。
这些金线密密麻麻,将整个泥塑长安城缠绕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挣脱的茧。
“当年,”逸长生的指尖轻轻点在一道尤其粗壮、连接着皇宫与几处显赫府邸的金线上,那金线瞬间变得炽亮无比。
“隋文帝的独孤皇后,为保她杨家的江山永固,殚精竭虑。
她将膝下三位嫡亲的公主,”他的手指划过泥塑上代表不同府邸的节点。
“分别嫁入关陇八柱国中最具权势的李家、宇文家、独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