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别这样。”
萧震霆揽着林氏的肩轻拍安慰，凝着颜殊沉声道：“殊儿，你要怪就怪为父，当年边城战事突发，你在你娘腹中刚满九个月，你娘却接到边关传来为父重伤的消息。”
“你大伯，二伯，五叔，七叔，都是战死沙场。”
“你娘是太担忧为父，才会执意前往灵隐寺替为父祈福，又因悲伤过度导致你提前出世，说到底是爹害了你，欠了你和你娘。”
“万幸你如今平安回来了，殊儿，爹发誓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你也别再跟爹和你娘置气了，好不好？”
这大约是萧国公平生第一次，与儿女如此的低声下气。
“想要我认你们可以。”
颜殊直视着他道：“恢复阮溱溱的罪民身份，再把她送去鬼域，我就喊你爹喊她娘，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萧震霆被堵了个哑口无言，他才求了圣上特赦，再去求圣上收回特赦，等于打皇上的脸。
圣旨岂容人如此儿戏？
“殊儿……”
林氏亦怔住，她含泪低声劝：“溱儿是无辜的，当年的事与她无关，阮家犯事也与她无关，她当时和你一样才刚出生，她……”
“她无辜？”
颜殊面纱下的红唇，蓦地勾起一抹讽笑：“国公夫人最好慎言，连坐之罪乃炎朝律法所制，凡我朝子民都必须遵守。”
“身为阮家人，她阮溱溱的罪孽，生来就已刻进骨血。”
“鬼域被连坐发配的流犯数之不尽，若阮溱溱像你所说是无辜的，那些流犯岂非都是被无辜错判？”
“夫人这话，是在质疑我炎朝律法，质疑皇上，实在大逆不道。”
“若被有心之人听到，国公爷少不得被人参上一本，到时夫人这一品诰命，只怕也保不住。”
林氏脸色微白：“娘不是那个意思，殊儿你误会了。”
“殊儿，皇上已准溱儿留下，为父不能送她离开，但为父可以保证，在镇国公府，没有哪位小姐，能够越过你去。”
萧震霆道：“你才是我萧震霆的亲生女儿，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千金，爹不求你与溱儿和睦，只希望你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就当在府中养一个闲人。”
“待她及笄后，为父和你娘会给她寻个好人家，让她嫁出去，算是给我们养她十三年的情份做个了断，可好？”
颜殊反问：“你们是在威胁我，如果我不让她留下，你们就不认我，不拿我当亲生女儿，又会先前那样，对我恶语相向，是么？”
萧震霆蹙眉：“为父怎会威胁你，只是想和你商量。”
“萧国公，你是行军打仗发号施令习惯了，早就忘记商量二字是何意？还是幼时没有认真听夫子讲学，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其意？”
颜殊满眼嘲弄：“商量是指事发后，由事件相关人等，协商做出决定。你帮阮溱溱请旨，决定认她当义女，并未提前告诉我，也未征求过我同意。”
“你们早就做好决定，现在又来和我说这些，无非是要逼我退让而已，虽然你没拿刀架我脖子，可这怎么就不是威胁了？”
“殊儿，为父……”萧震霆话未说完。
就被颜殊冷声打断：“不管当年是无意错抱，还是有意调换，她阮溱溱都没有你们说的那么无辜。”
“她夺走我的人生，抢走我的父母，占了我的身份，欠了我是事实，我找她讨还，也是天经地义。”
“可你们呢，你们身为我的亲生父母，却还逼着我接受她，逼我把父母继续分给她，这是哪门子道理，我又凭什么如你们的愿？”
颜殊眸光蒙上层水雾，清浅的声音也因为激动，变得极为尖锐：“你们可以大肚善良的接受她，但我小肚鸡肠绝不原谅。”
“反正我也不需要你们，我有祖父就够了。你们这么想做她父母，这辈子就守着阮溱溱一直到死好了。”
最后一句咬牙嘶吼而出。
颜殊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转身的刹那，眼角一滴泪水夺眶而出。
嘀嗒。
晶莹剔透的泪水砸在少年心上，让少年心尖都有些颤颤的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