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妹妹,你说完了吗?”
林晚晚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羽毛,精准地、轻轻地落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尖上,激起了一阵奇异的涟漪。
这声音里,没有预想中的愤怒与哭泣,也没有丝毫的委屈与退让。
有的,只是一种近乎慵懒的、居高临下的从容。
仿佛刚刚那番极尽羞辱的言辞,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无聊的、不值一提的闹剧。
淑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弄得一愣,随即,一股更大的怒火涌了上来。
这个贱人!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在本宫面前装腔作势!
“说完了又如何?”淑妃抱着手臂,冷笑道,“本宫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闷葫芦,也配……”
“哦?”
林晚晚不等她说完,便轻笑着打断了她。
她缓缓地、优雅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拂去肩头一片不知何时落下的花瓣,那动作,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看向淑妃,慢悠悠地问道:
“原来在淑妃妹妹的眼中,评判一个人高低贵贱的标准,不是看她的品行德操,也不是看她的学识涵养,而是……看她的出身?”
这个问题,问得极巧。
它像一个温柔的陷阱,无论淑妃回答“是”或者“不是”,都将落入下风。
淑妃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被林晚晚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气昏了头,想也不想地便脱口而出:“那是自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出身,就决定了一切!”
她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她这个阶层与生俱来的傲慢。
周围的宫人中,不少出身低微者,闻言都悄悄地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然而,林晚晚听到这个回答,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是吗?”她轻轻地、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声音骤然一转,变得清晰而响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本宫记得,我大周的开国太祖皇帝,当年也不过是一介布衣,于乱世中揭竿而起,方才创下这百年基业。按照妹妹的‘出身论’,太祖皇帝,岂非也是‘出身不高’?”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淑妃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搬出开国皇帝,这是何等的大不敬!可偏偏,林晚晚说的,是人尽皆知的史实!她用最无可辩驳的例子,将淑妃那套可笑的“出身论”,砸得粉碎!
“你……你胡说!你敢非议太祖皇帝!”淑妃又惊又怒,语无伦次地指着她。
林晚晚却连看都未看她一眼,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本宫还记得,史书有载,前朝的章献皇后,曾为浣衣奴,却以贤德辅佐君王,开创一代盛世,流芳百世。孝义皇后,本是乡野采桑女,却以仁孝闻名,被先帝迎入宫中,母仪天下。”
她的声音,清越动听,每一个典故都信手拈来,清晰无比。
“她们的出身,亦算不得高贵。可她们的贤德与功绩,却足以让天下所有自诩‘高贵’之人,都为之汗颜。”
说完,林晚晚才终于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脸色已经由白转青的淑妃身上。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悲悯,一丝同情,仿佛在看一个极其可怜的、不学无术的孩童。
“妹妹如此推崇出身,将‘出身’二字时时挂在嘴边……”
她微微一顿,给了众人一个喘息和思考的时间,然后,才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轻笑着说出了那句最诛心的话。
“想必……是觉得自己的学识品行,都太过浅薄,实在配不上这高贵的家世,所以,才需要时时刻刻地提醒旁人,好为自己壮胆吧?”
“毕竟,”她看着淑妃那瞬间涨得通红的脸,慢悠悠地补上了最后一刀,“除了出身,妹妹你……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