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坤宁宫,林晚晚立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自己最信得过的心腹——掌事宫女春桃。
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了在太医院时的从容与镇定。她的脸上,是一片凝重,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眸,此刻也变得深不见底,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春桃从未见过自家娘娘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娘娘,您……您怎么了?可是在太医院受了什么委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晚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妆匣底层,取出了那个用油纸包着的、装着药渣粉末的小纸包。
她将纸包放在桌上,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春桃说道:“春桃,本宫现在有一件极其重要,也极其危险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看到娘娘这般郑重的神情,以及桌上那个来历不明的纸包,春桃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跪倒在地,郑重地说道:“娘娘请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好。”林晚晚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春桃这个态度。
她知道,这件事风险极大,一旦暴露,便是万劫不复。但她身边,也只有春桃这个经过她亲自提拔、对她忠心耿耿的宫女,可以托付。
“你听好,”林晚晚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去找几个宫里消息最灵通、嘴巴最严实的老太监,用这个,”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金镯子,递给春桃,“去秘密打听一件事。”
“打听一年前,乾元五年,八月十七日前后,太医院,可曾发生过什么……人事变动。尤其是……与陛下日常请脉相关的太医,可曾有过更替。”
她将那个日期,说得格外清晰。
春桃虽然不明白娘娘为何要打听一年前的旧事,但看到娘娘那凝重的神情,她也知道,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
她郑重地接过金镯子,将娘娘的嘱托一字不差地记在心里,然后重重地叩首道:“娘娘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将消息打探清楚!”
说完,她便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寝殿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晚坐在桌前,看着窗外那渐渐西沉的日头,心中却是一片焦灼。
她在等。
等一个,可能揭开真相,也可能将她拖入更深黑暗的答案。
时间,从未如此刻这般漫长。
她甚至没有心思去应付傍晚时分准时前来“上班”的萧澈。她只是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地便回了内室,将他一个人留在了书房。
幸而,萧澈也并未起疑,只是嘱咐她好生休息,便自顾自地处理起政务来。
终于,在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之时,春桃回来了。
她走得悄无声息,像一只狸猫,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激动与恐惧的复杂神情。
一进内室,她便立刻反手关上了门,然后快步走到林晚晚面前,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娘娘!奴婢……奴婢打探到了!”
“说!”林晚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回娘娘,”春桃喘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奴婢找了内务府管人事档案的一个老熟人,用您的镯子,让他偷偷查了太医院一年前的人事记录。”
“记录上说,就在……就在您说那个日期的前几天,乾元五年八月初,原太医院的院使张院使,以‘年事已高,体弱多病’为由,上奏请辞,告老还乡了。”
告老还乡?
林晚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一个为皇家服务了一辈子的太医院院使,正是经验最丰富、地位最尊崇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告老还乡?这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寻常。
“那接替他的人呢?”林晚晚追问道,她知道,这才是关键!
春桃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有些煞白。她的声音,也因为紧张而带上了一丝颤音。
“接替张院使,成为新任院使的,正是……正是如今这位,李院使。”
“而这位李院使……”春桃咽了口唾沫,仿佛接下来说出的话,有千斤之重,“他在被提拔为院使之前,已经做了近十年……近十年慈安宫的专属医官,是……是太后娘娘身边,最信任、最倚重的人!”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黑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惊雷,在林晚晚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所有的迷雾,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劈开!
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线,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慈安宫……太后……专属医官……接任院使……更换药方……慢性毒药……
林晚晚的脑子里,一片轰鸣。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