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若兰的身份后,林晚晚并没有立刻打草惊蛇。
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对若兰表现出十足的信任。她会让她为自己梳妆,会让她管理宫中的大小事务,甚至在与萧澈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趣闻”时,也从不避讳她。
她越是如此,若兰就表现得越是“忠心耿耿”,越是滴水不漏。
两人之间,仿佛上演着一出精彩的对手戏。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彼此都戴着厚厚的面具,互相试探,互相表演。
林晚晚知道,想要让这条潜伏在身边的毒蛇,为自己所用,就必须先让她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让她在自己面前,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而要做到这一点,她就需要一个,让她自己露出马脚的机会。
于是,一出由林晚晚亲自编排、导演的“引蛇出洞”的好戏,悄然拉开了帷幕。
接连几天,林晚晚都表现出一种对医术和药理的、异乎寻常的“痴迷”。
她不再看那些游记杂谈,而是命人从宫中的藏书阁里,借来了大量的医书古籍。从《神农本草经》到《伤寒杂病论》,再到各种冷门的药草图谱,她将自己的书案堆得满满当当。
她每日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时而蹙眉深思,时而提笔记录,那副废寝忘食的模样,落在旁人眼中,便是皇后娘娘为了陛下的龙体,殚精竭虑,令人动容。
而这一切,自然也一字不落地,被若兰看在了眼里。
林晚晚能感觉到,若兰最近看向她的眼神里,除了恭敬,还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探究和警惕。她为自己添茶倒水的次数,也比往常频繁了许多,显然是想趁机窥探她在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林晚-晚对此,心知肚明,却佯装不觉。
她要的,就是若兰的这份“好奇心”。
这天下午,林晚晚的“研究”,似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她特意挑了一个若兰前来奉茶的时机,将一本厚厚的、名为《百草集》的图谱,摊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她手中握着朱笔,在那本书的某一页上,极其专注地、反复地做着标记,口中还念念有词,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若兰将茶点轻轻放下,眼角的余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那本书。
她看到,那是一页描绘着某种奇异花草的图谱,旁边的注解,她看不太懂,但皇后娘娘那副如获至宝的神情,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林晚晚故意“无意”中,让她看到了这一幕。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空白的纸条,提笔在上面迅速地写下了几行字。
她写得很潦草,用的是一种近乎暗语的、外人难以看懂的简写。
【枯毒性烈,遇阳则衰。凤尾生极西,花色如火,或可为克星。已托家父秘寻,盼佳音。】
这段话,旁人看了只会一头雾水。
但林晚-晚相信,这段话,只要传到真正的“行家”——也就是太后和她背后的那位“毒师”耳中,他们绝对能看懂。
“枯心草”的毒性,确实需要用几种至阳的药材来中和,才能发挥其慢性毒害的效果。而“凤尾兰”,则是林晚晚从前世的记忆里,杜撰出来的一种植物,花色如火,听起来就充满了“阳刚之气”,足以以假乱真。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句,“已托家父秘寻”。
这,才是她真正的杀招。
她就是要让太后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解毒的关键,并且已经开始通过宫外的力量,秘密寻找解药。
只要太后信了,她就必然会采取行动,来阻止这一切。
而她的行动,就是她暴露自己的开始。
林晚晚写完字条,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好,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它夹在了那本《百草集》里,自己刚刚做标记的那一页。
她将书放回了书架上一个不甚起眼,却又不是很难找到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又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欣喜。
她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对着门外候着的若兰说道:“若兰,本宫有些乏了,想回内室静卧片刻。这书房,就交给你看着了,切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知道吗?”
“是,娘娘。”若兰立刻躬身应道,脸上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恭顺表情,“娘娘凤体要紧,尽管安心歇息,这里有奴婢守着,定不会出任何差错。”
“嗯。”林晚晚点了点头,然后,便在春桃的搀扶下,转身朝内室走去。
鱼饵,已经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