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那句清脆悦耳的“分了吧”,如同一道惊雷,精准地劈在了萧澈精心维持的帝王威严之上。
空气凝固了。
偏殿内,暖阳依旧,茶香袅袅,但气氛却在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萧澈那只悬在半空、执着银勺的手,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沉了下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原本只是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与嫌弃,此刻却蒙上了一层货真价实的、冰冷的阴沉。
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一股无形的、属于九五之尊的威慑力弥漫开来,让周遭侍立的宫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即便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位皇帝陛下依旧死死地守着他那比城墙还厚的颜面。他不能开口,更不能说“住手,这盘难吃的糕点朕还要继续批判”。
那样的话,他刚刚铺垫了半天的“嫌弃”与“挑剔”,岂不都成了一个笑话?
林晚晚将他所有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早已乐不可支,面上却依然保持着那副体贴温婉的无辜模样。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皇帝的不悦,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若兰上前。
若兰也是个机灵的,虽然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但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听。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迈着小碎步上前,正准备伸出双手,去接过那盘足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糕点。
就在若兰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盘子边缘的那一刹那——
“哐当!”
一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突兀地打破了这片死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帝陛下不知何时收回了那只悬空的手,却似乎因为动作过急,“不小心”碰倒了手边刚刚斟满热茶的茶杯。
精致的白玉茶杯翻滚在地毯上,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瞬间浸湿了一大片华美的波斯地毯,腾起一缕缕白色的热气。
“陛下!”
离得最近的李德全总管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惊呼,也顾不得规矩了,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紧张地查看萧澈的龙袍是否被溅湿。
“快!快收拾!”他尖着嗓子对周围已经吓傻了的宫人们喊道。
一时间,整个偏殿陷入了一片手忙脚-乱。宫人们有的急着去拿布巾,有的忙着检查地面,若兰也顾不得再去端那盘糕点,本能地后退两步,生怕惊扰了圣驾。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吸引了过去。
除了林晚晚。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地锁定在萧澈身上,因此,她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就在李德全和众人乱作一团,形成一个绝佳的视野盲区时,那位“不慎”打翻茶杯的始作俑者——萧澈陛下,却展现出了与他平日里沉稳形象截然不同的敏捷与果断。
只见他趁着众人低头查看的间隙,那只原本用来“遮挡”茶水的手,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如闪电般地伸出。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目标明确,精准地扣住了那盘盛着乳白糕点的银盘边缘,然后轻轻一拉。
“刺啦——”一声轻微的摩擦声,银盘便悄无声息地滑过桌面,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的面前,紧挨着他那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朱批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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