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个灶上,她用猪油起锅,打入一个新鲜的鸡蛋。只听“刺啦”一声,蛋液在热油中迅速凝固,边缘被煎得焦香酥脆,而中间的蛋黄,依旧保持着将流欲流的溏心状态。一个完美的、金灿灿的荷包蛋,便出锅了。
面条煮好,捞入早已备好的高汤碗中。那高汤,是用猪骨和鸡架慢火熬了数个时辰的,汤色清澈,味道鲜美。
最后,她撒上几粒翠绿的葱花,再将那个金黄的荷包蛋,轻轻地卧在面条之上。
一碗最简单、最朴素的阳春面,便做好了。
它没有珍稀的食材,没有繁复的工序,有的,只是面条的麦香,高汤的鲜美,和那份最纯粹的、抚慰人心的温暖。
林晚晚亲自端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面,回到了偏殿。
萧澈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像一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雕塑。
她将手中的托盘,轻轻地放在他身旁的小几上。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那碗面上。
氤氲的热气,从碗中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碗清清爽爽的汤面,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着几点碧绿的葱花。
“陛下,”她的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轻柔,“天冷了,吃碗热汤面,暖暖身子吧。”
萧澈的目光,在那碗面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一丝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渴望。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他夹起一箸面条,送入口中。
面条筋道爽滑,带着纯粹的麦香。汤头鲜美醇厚,暖暖地滑入胃中,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他吃得很慢,很安静,仿佛不是在吃一碗面,而是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
他吃完了面,又用勺子,将那个完美的荷包蛋,一点一点地吃掉。最后,他甚至端起了碗,将那碗温热的汤,喝得一滴不剩。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林晚晚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当她再次抬眼,望向他头顶时,她看见,那个原本蜷缩在灰色角落里的小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散发着温暖橘色光芒的、小小的房子。
那房子有窗,有门,烟囱里还冒着袅袅的炊烟。它不大,也不华丽,却让人一看,就心生安定。在房子的旁边,飘着一个字——【家.jpg】。
林晚晚的心,在那一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柔软的情感所填满。
原来,他所渴望的,不过是一个“家”的温暖。
吃完面,萧澈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空碗。
他抬起头,看向她。
那一刻,林晚晚从他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情绪。他眼中的冰冷和疏离,在那一刻尽数融化,只剩下一种最纯粹的、带着一丝迷茫和探究的眼神。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许久,才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很轻很轻的声音,开口问道:
“这面……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