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帝王,对于有才情的妃子,给予适当的赞许,是再正常不过的。
“陛下谬赞了,臣妾不过是自娱自乐,难登大雅之堂,能得陛下一句夸赞,已是受宠若惊。”苏锦绣低着头,声音里满是谦卑与羞涩,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将她的“喜悦”恰如其分地展露了出来。
萧澈点了点头,信步走进了凉亭。
“方才那首曲子,是《秋风词》?”他问道。
“回陛下,正是。”苏锦绣连忙跟上,恭敬地回答。
“《秋风词》意境高远,却也带着几分萧瑟之气。你年纪轻轻,却能将其中那份风骨与怅然弹奏得淋漓尽致,实属难得。”萧澈的点评,依旧是专业的,客观的。
“陛下过奖了,臣妾只是……只是今日见这秋色正好,偶有所感罢了。”苏锦绣的声音,越发地轻柔。
林晚晚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得体而温和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相谈甚欢”。
她看到,萧澈头顶上那个悠闲躺着的小人,已经坐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奇事物”的审视表情。
而她心中,警铃已然大作。
这个苏锦绣,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主动,还要聪明。
她没有像淑妃那样,愚蠢地跑到皇后面前来挑衅。而是选择了一种最高明的方式——在帝王面前,不经意地,展现自己最耀眼的才华。
她知道,对于萧澈这样一个心思深沉、富有内涵的帝王而言,单纯的美貌,或是低级的争宠手段,都只会让他厌烦。唯有这种灵魂层面的“共鸣”与“欣赏”,才能真正地,引起他的注意。
果然,接下来的一幕,印证了她的猜想。
萧澈的目光,从古琴上移开,落在了旁边石桌上铺着的一幅画卷上。
那是一幅尚未完成的山水画,只寥寥几笔,便已勾勒出山峦的巍峨与云海的磅礴,笔法老道,意境深远。
“这也是你的手笔?”萧澈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惊讶。这幅画的功底,远超出了一个深闺女子的水平。
苏锦绣的脸更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陛下见笑了,臣妾今日抚琴之余,偶得灵感,便想将这秋日山景描绘下来,只是……只是画技鄙陋,才刚刚起了个头,尚未成型。”
她嘴上说着“鄙陋”,可那画中所展现出的才气,却足以让翰林院的画师都为之汗颜。
“以管窥豹,已见不凡。”萧澈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他甚至伸出手,指着画中的一处留白,与她探讨起来,“此处若添一叶扁舟,是否更能显出山高水远之意?”
“陛下高见!臣妾……臣妾方才也正有此意,只是笔力不逮,不敢轻易下笔。”苏锦绣的眼眸里,瞬间迸发出了棋逢对手般的、崇拜又欣喜的光芒。
看着他们二人,一个帝王,一个才女,就着一幅画,一首曲,相谈甚欢的模样,俨然是一副才子佳人、红袖添香的完美画卷。
林晚晚依旧站在亭外,脸上挂着得体的、属于中宫皇后的宽和微笑,仿佛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而她的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冷。
这个女人,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
她用最优雅、最高明的方式,在林晚晚的面前,在她的男人面前,上演了一场无懈可击的“才艺秀”。
她要的,不仅仅是宠爱。
她要的,是欣赏,是共鸣,是灵魂伴侣的地位。
而这些,恰恰是维系帝后感情,最致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