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宫人都有些发懵,不明白这好端端的艺术鉴赏环节,怎么突然就跳到了点心时间。
苏锦绣那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也微微僵在了脸上。她精心营造的、如梦似幻的艺术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烟火气的一声“蛋挞”,冲得七零八落。
萧澈正准备说出口的话,也顺理成章地咽了回去。他看向若兰,又看向林晚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救了般的轻松。
林晚晚则立刻露出一副“哎呀,我差点忘了正事”的懊恼表情。她轻轻一拍自己的额头,嗔怪地对若兰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咋咋呼呼的。不过……倒是来得正好。”
说着,她完全无视了旁边那已经铺好画纸、研好笔墨,散发着高雅艺术气息的画架,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般。
她亲手从若兰手中接过食盒,动作轻快地打开。
“咔哒”一声轻响,食盒盖被掀开。
一股浓郁、霸道、又甜蜜得让人无法抗拒的香气,瞬间从那小小的食盒中喷薄而出,如同一位蛮不讲理的“刺客”,瞬间席卷了整个湖心亭!
那是一股混合着浓郁奶香、香甜蛋奶、以及黄油酥皮在高温下烘烤后产生的焦香的复合型香气。香气之中,还带着一丝焦糖特有的、微微发苦的甜美气息,层次丰富,极具侵略性。
这股味道,与亭中那清冷的墨香、悠远的琴韵、以及苏锦绣身上那高雅的蕙兰熏香,形成了天壤之别。
如果说苏锦绣营造的是一幅需要人静心欣赏、细细品味的水墨山水,那么林晚晚带来的这股香气,就是一幅色彩浓烈、冲击力极强的西洋油画,直接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嗅觉和食欲。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头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就连苏锦绣,闻到这股味道,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林晚晚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亲手从食盒里端出那盘刚刚烤好的“罪魁祸首”。
只见白色的瓷盘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六只小巧玲珑的葡式蛋挞。它们的外皮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层次分明,看起来无比酥脆。中间的蛋奶馅心,则烤得嫩黄q弹,表面上点缀着几块漂亮的、深褐色的焦糖斑,正微微散发着热气。
那卖相,那香气,简直就是对人意志力的终极考验。
林晚晚端着这盘“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看都没看苏锦绣一眼,径直走到了萧澈的面前。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一丝期待被夸奖的炫耀,还有一丝独属于妻子的、亲昵的撒娇。她的声音,也比平时甜了好几个度:
“陛下,快尝尝!快尝尝!”
她将盘子往他面前又递了递,像个急于展示自己宝贝的孩子。
“这可是臣妾研究了好久才做出的新口味,叫什么……葡式蛋挞!您看,这外皮要做到千层酥脆,内馅要做到香滑软嫩,火候稍微差一点都不行呢!”她献宝似的介绍着,语气里满是骄傲,“外酥里嫩,保证您喜欢!”
这番话,这副神态,彻底打破了刚才那种帝王与妃嫔之间客气而疏离的氛围,将一切都拉回到了最温馨、最家常的日常之中。
整个凉亭里,原本那股清冷的墨香和悠远的琴韵,已经被这浓郁霸道的蛋挞香气冲刷得一干二净,荡然无存。
空气中,只剩下让人垂涎欲滴的甜香。
苏锦绣站在一旁,看着帝后二人之间那种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提着食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精心准备的画架和笔墨,此刻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无人问津的笑话。
而萧澈的反应,更是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从那股香气飘出来的一瞬间,林晚晚就敏锐地注意到,萧澈的眼神,变了。
他那原本礼貌性地落在画纸上的目光,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的铁屑,“唰”地一下,就从那高雅的宣纸上,被死死地、牢牢地,黏在了她手中那盘金灿灿的蛋挞上。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