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金銮殿内却是一片压抑的沉闷。
距离上次早朝已过去了近月,这段时日里,陛下遇刺养伤,整个大梁朝堂的权力天平,早已在无声无息间发生了剧烈的倾斜。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泾渭分明。
以老将军周成为首的一派官员,个个面容肃穆,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虑,他们是帝国的基石,是皇帝萧澈最忠诚的拥护者。然而此刻,他们却像是在寒风中苦苦支撑的孤木,显得势单力薄。
而另一边,以摄政王萧远为核心的官员们,则显得气定神闲,甚至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他们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扫过对面的“保皇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和怜悯。
摄政王萧远,皇帝的亲皇叔,今日更是穿着一袭亲王蟒袍,安然端坐于百官之首的特设座位上,他双目半开半阖,仿佛对这朝堂上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致,那份从容与自若,几乎让人错觉他才是这座宫殿真正的主人。
金殿的九龙屏风之后,一袭凤袍的林晚晚正襟危坐,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温热的茶盏上。她透过薄纱的缝隙,将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心,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今日,是萧澈伤愈后,第一次临朝。这是宣告,也是战场。
“陛下……真的无碍了吗?”她身旁的若兰压低了声音,担忧地问。
林晚晚指尖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平稳,轻声道:“看着便是。”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的萧澈,将会以何种姿态,踏入这座阔别已久的金銮殿。
就在殿内气氛愈发诡谲之时,殿外传来一声悠长而尖锐的唱喏,那声音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所有的嘈杂与暗流——
“陛下驾到——!”
刹那间,整个金銮殿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
所有官员,无论心中作何感想,都在这一刻齐齐转身,躬身,朝着殿门的方向。
摄政王萧远的眼皮终于完全抬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嘴角那抹淡然的笑意却微微凝固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
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身着繁复庄重的九龙朝服,头戴十二旒冠冕,面容虽依旧带着几分伤愈后的清减,却丝毫不见传说中的病弱与颓靡。
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之上,坚定而有力。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墨眸,扫过阶下百官,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压迫感。
曾经那个需要冲喜、在人前总是咳嗽不断、仿佛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皇帝,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渊渟岳峙、气势磅礴的青年帝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起,却掩不住许多官员心中的惊涛骇浪。他们难以置信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龙椅上的君主,心中翻腾着同一个念头:这……这还是那个被他们以为可以轻易拿捏的皇帝吗?
屏风之后,林晚晚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这,才是她真正的夫君,是大梁朝独一无二的九五之尊。
萧澈落座,并未急着开口,只是用那双冷冽的眸子缓缓扫视着下方的每一个人。被他目光触及的官员,无不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垂得更低。最后,他的目光在摄政王萧远的脸上一掠而过,淡漠得仿佛只是在看一个寻常臣子。
“众卿平身。”
他淡然开口,声音清朗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待百官起身,萧澈并未如他们所想,先行处理堆积的政务,而是直接开启了今日的第一个议程——清算,与奖赏!
“朕遇刺养伤期间,朝局动荡,幸有肱股之臣,为国分忧,稳定大局。”他的目光落在了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周成身上,“周爱卿,你以古稀之年,手握兵符,坐镇京畿,震慑宵小,功不可没。朕心甚慰。”
“传朕旨意,封周成为护国公,食邑三千户,赐金万两,锦缎千匹!”
周老将军浑身一震,浑浊的老眼中瞬间涌上热泪,他颤抖着出列,叩首谢恩:“老臣……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