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得只剩龙袍了.jpg】。
这个带着无尽悲凉与自嘲的表情包,像一根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地刺入了林晚晚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疼,密密麻麻的,带着酸楚,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一刻,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如此沉重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她名义上的夫君,这个大梁朝的帝王,他每天所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千疮百孔、岌岌可危的烂摊子。
那不仅仅是朝堂之上,与摄政王和太后势力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
那也不仅仅是后宫之中,无休无止的阴谋算计,人心鬼蜮。
更是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国库;是先帝晚年好大喜功,奢靡无度留下的巨大亏空;是世家大族如同附骨之疽般,对国家经济命脉的疯狂蚕食;是隐藏在京城这片盛世繁华表象下,那足以让整个庞大帝国瞬间倾覆的、一触即发的巨大危机。
而这一切,都由他一个人,默默地、孤独地扛在肩上。
他不能对任何人说。
对朝臣说,会引致朝野恐慌,动摇国本,给摄政王一党以可乘之机。
对太后说,更是等于在公然指责先帝与母族的罪过,只会引来更猛烈的反扑与压制。
他只能像一个最孤独的守护者,独自一人,日复一日地站在这空旷凄凉的宝库里,守着这个帝国最不堪的秘密,用自己尚显稚嫩的肩膀,竭力支撑着这栋摇摇欲坠的华丽广厦,不让它轰然倒塌。
林晚晚看着他那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头顶那个将自己缩成一团、在空旷宝库中无声哭泣的q版小皇帝,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她忽然明白了,他为何要伪装病弱,为何要隐忍不发,为何总是在人前戴着一层冰冷的面具。
因为在他的身后,是万丈悬崖,退无可退。他必须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这一刻,所有关于他的冷漠、多疑、口是心非,都有了答案。
她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疼惜,那疼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她很想上前去,像安慰一个普通人那样,抱抱他,告诉他“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她知道,他不需要。
身为帝王,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尊严。任何形式的同情与怜悯,对他而言,都可能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他带她来这里,与她分享这个最核心的秘密,绝不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
他需要的,是理解,是分担,是能与他并肩而立,共同面对这片废墟的决心。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将眼眶中的湿意逼了回去。
她没有去说那些苍白而又廉价的安慰话语。
她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宝库中响起,清脆而又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萧澈孤寂的心弦之上,奏响了共鸣的乐章。
她没有说话,只是学着他的样子,与他并肩而立,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这片巨大而空旷的、象征着帝国疮痍的宝库。
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一种“我在这里,与你同在”的强大力量。
萧澈感受到了身旁传来的气息,那是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馨香的味道。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在这一刻,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不知道,她在看到这片不堪的真相后,会说什么。是会像那些后宫妃嫔一样,被吓得花容失色,从此视他为烫手山芋,敬而远之?还是会用一些他早已听腻了的、空洞的言语来安慰他?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听到的。
然而,林晚晚的反应,却再次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只听身旁传来她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那声音里没有丝毫的震惊,没有半分的恐惧,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只有一种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般的了然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