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是在说我这个天子,在撒谎!
一个天子,如果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神谕”这种最神圣的理由来撒谎,那他欺骗的,不仅仅是天下人,更是赐予他权力的列祖列宗与上天!
这是什么罪名?
这是动摇国本!
摄政王萧远的额角,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是错的。
如果他承认萧澈在撒谎,那就是公然指责君上,是为不忠,是大不敬!
如果他否认萧澈在撒谎,那就等于承认了“神女托梦”的真实性,那他之前所有的质疑,都将不攻自破!
他被萧澈用一个简单的问题,逼入了一个非黑即白的死胡同!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个陷阱中挣扎出来,萧澈那看似平和,实则步步紧逼的追问,又接踵而至!
“自古以来,君权神授,朕,乃天命所归之天子。”
萧澈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丹陛。他每走一步,身上的帝王威压便强盛一分,那股无形的气场,压得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如今,江南大灾,万民倒悬。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子民受苦,故而降下神谕,经由朕之口,颁下救世良方,以助朕救助万民于水火!”
他走到了萧远的面前,停下脚步。两人的距离,不过三尺。他比身材高大的萧远要略矮一些,此刻却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俯视着他这位权倾朝野的皇叔。
“王叔,”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冰冷而又充满了压迫感,“你却在此,百般阻挠,千般质疑。”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你……是何居心?”
“难道王叔是想告诉满朝文武,告诉天下百姓,你,萧远……”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比神明,更懂如何治国?!”
最后这个问题,如同一座烧红的、重达万钧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摄政王萧远的额头上!
比神明更懂如何治国!
这已经不是“大不敬”了!
这是僭越!这是亵渎!这是在公然挑战“君权神授”这一整个帝国赖以存在的法理基石!
这番话,直接将摄政王萧远,放在了“质疑皇权合法性”和“与神明作对”的火刑架上!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萧澈这番充满了逻辑陷阱和诛心之问的终极反杀,给彻底镇住了!
太狠了!
实在是太狠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犀利、如此霸道、如此不讲道理却又让人无法反驳的皇帝!
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用“信仰”和“法统”,对“理性”和“政治”的无情碾压!
摄政王萧远,这位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了数十年,将无数政敌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权臣,第一次,尝到了哑口无言、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彩得如同开了染坊。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冰冷、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将他看穿的年轻侄儿,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与愤怒,直冲脑门!
他知道,自己输了。
他再敢多说一句,哪怕只是一个反驳的字眼,等待他的,就是“大不敬”乃至“谋逆”的滔天罪名。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澈,这个他一直以来视为掌中玩物的傀儡皇帝,用一种他最鄙夷、最不屑的方式,从他的手中,夺回了所有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