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澈刚刚批阅完今日的最后一本奏折，正揉着有些酸胀的眉心，准备起身回寝宫。就在这时，殿外的小太监通报，皇后娘娘带着亲手熬制的安神汤来了。
萧澈的眉宇间瞬间染上了一丝暖意，连日来处理朝政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驱散了不少。
“快请。”
林晚晚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款款走入。她没有让宫人伺候，而是亲手盛了一碗温热的汤羹，递到了萧澈的面前。
“陛下辛苦了，喝点汤，解解乏。”
萧澈接过汤碗，却没有急着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他的皇后，深夜前来，绝不仅仅是为了送一碗汤这么简单。
“有心事？”他一语中的。
林晚晚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陛下，臣妾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陛下恩准。”
“哦？”萧澈来了兴致，“你如今执掌凤印，六宫之事，皆可自行决断，还有何事需要求朕？”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臣妾想在后宫之中，重设女官之职。”
“女官？”
萧澈的动作一顿，端着汤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
女官制度，在大梁并非没有过。开国之初，太祖皇帝曾效仿前朝，设立六局二十四司，以女官掌管宫廷内务。但到了后来，随着后宫妃嫔人数日增，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女官制度便渐渐形同虚设，最终被彻底废除。六宫事务，皆由高位妃嫔与内侍监管辖。
如今皇后突然提出要重拾祖制，这背后牵扯的，可不仅仅是后宫那么简单。
萧澈放下汤碗，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为何突然有此想法？此事……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朝堂非议。”
他知道，那些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为口头禅的老臣们，一旦听到风声，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林晚晚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顾虑。她没有从“解放女性”或是“女子也能顶半边天”这种惊世骇俗的角度入手，因为她知道，对一个帝王而言，情怀永远要让位于利益。
她选择了一个最直接，也最能打动一个君王的切入点——效率，以及……钱。
“陛下，”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冷静而清晰，“臣妾想先请问陛下，您可知，我大梁后宫，一年耗费几何？”
萧澈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后宫开支，一向是一笔糊涂账，但数额巨大，他是知道的。
林晚晚没有等他回答，便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递了过去。
“这是臣妾执掌凤印之后，命人清查的，近三年的后宫用度总账。请陛下过目。”
萧澈接过册子，翻开只看了几页，脸色便沉了下去。
那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清晰地记录着这座金丝牢笼是如何吞金噬银的。采买的猫腻，物料的损耗，人员的冗余……每一笔，都是一笔巨款。而这些巨款，最终换来的，不过是妃嫔们争奇斗艳的几件首饰，几匹绸缎，和一场场毫无意义的内斗。
“陛下请看，”林晚晚适时地开口，声音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析着这臃肿机构的病灶，“如今后宫管理，看似由高位妃嫔与内侍监管辖，实则权责不明，人浮于事。各宫各自为政，采买用度，毫无章法。每年国库拨下来的巨额钱粮，至少有三成，都白白浪费在了这些内耗与贪墨之中。”
她看着萧澈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抛出了自己的核心论点。
“若能设立女官，以‘考功定绩’之法，进行专业化、精细化的管理。上至宫廷礼仪，下至衣食住行，皆有专人专司，权责分明。不仅能杜绝贪腐，提高效率，更能为国库，每年节省下至少数十万两的开支！”
每年数十万两！
这个数字，让萧澈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刚刚还在为北境军饷不足而头疼，这笔钱，足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看着他意动的神情，林晚晚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棋，走对了。
她趁热打铁，抛出了自己的第二步棋，而这一步，直指政治核心。
“陛下，设立女官，其利，不仅在节流，更在于……集权。”
